烈日高悬,炙烤着广袤无垠的大地。
驼铃在热浪中摇晃,发出沉闷的叮当声。
一队西兹客商,身着色彩斑斓的服饰,赶着满载货物的骆驼,正朝着上京的方向徐徐前行。
为首的是一位名叫阿力木的中年男子,他用粗粝的手指摩挲着颈间的狼牙项链,眯眼望向暑气蒸腾的地平线,面上露出喜悦。
“大家加把劲,上京城就快到了!”
阿力木声如洪钟,给疲惫的商队注入了一丝活力。
众人精神大振,纷纷欢笑着回应。
阿力木拍了拍身旁骆驼的脖颈,低声安抚任劳任怨的伙伴。
“等到了上京,喂一顿肥美鲜嫩的草料,再给你好好洗个澡,犒劳你。”
终于,上京城的轮廓在暮色中显现。
巍峨壮观的城池映入眼帘。
那便是上京。
大梁的心脏,繁华的象征。
“看呐,上京!”
队伍中有人第一次来上京,兴奋地呼喊起来。
众人笑话着他,也满是期待和憧憬。
骆驼也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步伐变得更加轻快。
城门口,年轻的守城士兵走上前来,用刀尖挑开驼背上的货箱,一股香料的辛香便扑面而来。
“西兹来的香料商?”
阿力木递上通关文书,并垫上一个钱袋,满脸堆笑,语气恭敬地回答:“是是是,一趟货路途遥远,就为给上京的贵人们送来地道的西兹香料……”
“他们呢?”士兵抬头看其他人。
“他们不会说中州话。”阿力木答道。
“都是一个商队的赶脚人,来上京做生意好多年了,还望官爷行个方便……”
士兵的刀鞘在货物上游走片刻,不着痕迹地将钱袋塞入口袋。
“到底是西边来的蛮子,连孝敬都透着股羊膻味。”
他说着用刀鞘敲打一下货箱:“去吧去吧。进了城,嘴巴闭紧点,手脚也都老实点,安安分分把生意做好,莫要节外生枝。”
阿力木忙不迭点头,脸上堆满谦卑。
“承蒙官爷教诲,一定,一定。”
进入上京城,繁华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叫卖声、谈笑声交织在一起,让人目不暇接。
阿力木牵着骆驼,打量着街边琳琅满目的商品,正看得入神,忽见货摊后转出一个袒臂露青的牙郎,一脸横肉,手背画着个狰狞的刺青,仿佛一只张牙舞爪的野兽。
“西边来的,茶叶换香料。换是不换?”
那牙郎甩来一盒茶叶,“看看成色。”
阿力木揭开盖子,一股馥郁醇厚的茶香扑入鼻端。
他端详片刻,又嗅了嗅,点点头。
接着,那人从怀中掏出一袋上等的茶叶,阿力木也拿出一袋香料交给对方。
“成色上佳。那茶商老爷手上货多,哪里换?”
“天水客栈。”
双方都露出满意的神情,各自拱手行礼道别。
阿力木带领着商队继续前行,在上京的繁华热闹中穿梭。
最后,他们在一家客栈门口停了下来。
“就这里。”
阿力木抬头看了看“天水客栈”的招牌,等客栈伙计迎上来,便笑着指挥众人将货物卸下,安置骆驼。
这时,一个脚步急促的青衣小厮走了过来。
“诸位贵客行商辛苦,我家主人已在二楼备好接风宴,请里面走……”
阿力木跟几个胡商交换一下眼神,用生硬的中州官话问。
“你家主人是何人?”
青衣小厮拱手笑道:“各位贵客上楼便知……”
二楼雅间。
几个胡商刚踏上木梯,便有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迎了上来。
他身着锦袍,衣袂飘飘,面带微笑,举手投足尽显优雅。
“几位贵客远道而来,一路舟车劳顿,快请入座。”
几个胡商静静地打量着他,眼神中满是警惕。
场面瞬间陷入寂静……
年轻公子尴尬地笑问:“贵客可是信不过在下?”
阿力木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手指微微用力,缓缓向前走了两步,弯刀已出鞘三寸。
“公子与我等素昧平生,如此盛情相邀,所为何事?”
顾介心中一紧,冷汗早已浸透了中衣,在对方冷漠的注视下,不得不强装镇定,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且诚恳。
“在下姓顾,上京人士,如今赋闲在家……想跟着诸位西兹老爷,做点香料买卖……”
“公子想做香料买卖,可懂这行的门道?”
阿力木紧紧盯着顾介,手中刀柄微微转动,声音带着几分塞外风沙磨砺出的狠劲。
“我看公子细皮嫩肉,只怕连骆驼缰绳都没有摸过吧?走商的赶脚人,风吹日晒,你可吃不得这苦头……”
阿力木一说话,驼奶的气息便扑了过来。
顾介不适地皱了皱眉,拱了拱手,带着几分涩然地笑。
“说来惭愧,在下寒窗苦读二十余载,竟未能求得功名……虽不曾与胡商打过交道,但也知西兹香料独特,品质上乘,大梁城内达官显贵无不趋之若鹜。在下以为,这生意定能有所作为……”
说着,他瞧了一眼阿力木的神色,“若是老爷信不过,在下愿先付定金……”
顾介转身,将一个精致的檀木匣子捧上来,置于饭桌上,双手轻轻揭开匣子上绣着精美花纹的盖布,里面是码放整齐的银锭,在烛光映照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阿力木微微一怔。
几个西兹商人也面面相觑。
“公子,这是要做什么?”
顾介微笑着,“做生意嘛,我们中州人讲究的是一个诚意……”
阿力木目光深邃,直直地盯着顾介。
“公子要买的,恐怕不是香料吧?”
顾介身子微微前倾,低声问道:“听说贵商队,与旧陵沼多有往来,连大梁国神臂营的弩机图和床子图都买到手了?”
阿力木面色一变,眼神瞬间锐利起来。
“公子,这种话可不能乱说。我等本分商人,来往大梁经商,向来规规矩矩,哪有这通天的本事……”
顾介步步紧逼:“两年前,旧陵沼抓了个西兹来的女细作。她暗中引诱兵部尚书,盗取了机密图纸,逃去了旧陵沼……”
阿力木眉头紧皱,脸上浮现出不悦之色。
“公子不是诚心做生意的人……我们商队与旧陵沼确有生意上的往来,可所做买卖皆光明正大,绝无半点逾矩之事,更未染指过什么弩机图、床子图……”
说罢,用力一哼,冷色道:“若有这等神器,那西兹的风沙早该卷着狼骨笛的幽咽吹进了梁都十二门!”
顾介慢慢从怀里掏出一个玄铁令牌,平放在木桌上。
“若大梁的平乐公主说你们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