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伯府。
裴家的马车抵达承恩伯府的正门口,金灿月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有仆从向门房递上了请柬,一路畅通无阻。她带着侍女往里走了两步,看着园中热闹的场景。
专程搭建的戏台子,台上的戏子甩着衣袖,咿咿呀呀地唱着。
她下意识地挑了挑眉,“还真是看戏啊!看着挺眼熟的,听起来也耳熟,就是不知道是哪个戏班子的人?”
“是双喜楼。”
回话的是翡翠,见金灿月看过来,她还有几分不好意思。
顿了顿,她又道:“上次咱们路过双喜楼,见过董老板的扮相,如今台上的人与那日所见,一模一样。”
金灿月点点头,立刻回想起从江陵回到京城那一日,“是董文白。这唱功、这身段,也只有他了。”
当然,也回想起徐玉华和董文白的关系。
董文白是徐玉华一手捧起来的人,他来承恩伯府唱戏才正常,不来才会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在徐玉华面前失宠了。
琥珀听着金灿月和翡翠的对话,忍不住捂着嘴巴偷笑起来。
见二人看过来,她马上板着脸,不敢笑了。“没事儿看我做什么,小姐你们继续说。”
金灿月若有所思,挑了挑眉,“琥珀,我发现你这丫头笑得古怪,肯定在心里怎么编排我们!还不从实招来?在偷笑什么?”
“没……”
琥珀还想狡辩一下,但是见到金灿月准备动手的神情,立刻服软,举手投降。
“小姐,我没想别的,就是笑翡翠还记得董老板的扮相,看来也是个看脸的!”
金灿月听完琥珀的话,瞥了眼翡翠,翡翠尴尬低头,瞪了眼琥珀。
琥珀又不怕,撇撇嘴道:“你瞪我也不怕,我又没有说错!”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仅仅翡翠记忆深刻,我也有印象,难不成琥珀你不觉得董老板好看?”金灿月双手抱臂,故意给琥珀挖坑。
琥珀看着台上董文白的表演,狠狠地点了点头,“好看!”
“很好!”金灿月点了点头,话锋一转,揶揄道:“这董老板再俊俏、再好看,你们也要注意分寸。别因为自己的言行,害得董老板在徐夫人那里失了宠。”
翡翠:“……”
琥珀:“……”
金灿月看着两个侍女无语的表情,她得意地挑了挑眉眼,结果乐极生悲。
一转身,就见到徐玉华正站在回廊的另一头,金灿月吓了一跳,心道:也不知道这人听了多少?
徐玉华嘴角噙着一抹端庄的微笑,缓步走过来,“弟妹也喜欢董老板这般俊俏的人?不如我做主,将董老板送给弟妹,以作弟妹大婚那日的赔礼!”
这句话一出,显然徐玉华在对面听了个完整的对话。
金灿月尴尬地咳嗽两声,没想到徐玉华这么大方,将自己的情郎转赠给她。但是徐玉华敢送,她可不敢收,这要是把人带回去,某人不得把醋缸踹翻了?
“不必。董老板是夫人的心头好,我岂敢抢夺了过去?”
徐玉华的人,万一是带着任务靠近她的……还是远离这些人,保证自身的安全。
见金灿月如此坚持,徐玉华也没有再说赠送董文白的话,那人毕竟伺候得她舒心,一般人取代不了。
不过,她始终觉得金灿月喜爱好颜色的戏子,必定对方心里还是有些活泛的。
何不用人试探一番?
既然金灿月拒绝了董文白,想来是不愿意和她有牵扯,或者说不喜欢和承恩伯府有牵扯的人。那么比董文白稍微逊色一些的程玉堂呢?
虽然比不上董文白的成熟识趣,却胜在干净漂亮。
金灿月不知道徐玉华的心理变化,若是知道必定大呼冤枉,她不过是见到身边的侍女喜欢好看的人,稍微提点两句。要知道翡翠和琥珀两女跟着她嫁进宰相府邸,越发靠近危险,指不定就有人针对二女进行美色诱惑,达到盗取政治机密的目的。
此刻,金灿月正跟着徐玉华入座,悠闲地看着台上的表演。
眼眸微微扫过在坐的年轻女眷,她诧异地眨了眨眼,竟然没有见到金玉瑶的人。
要知道金玉瑶是徐玉华唯一的儿媳妇,没跟着徐玉华出来待客,着实不怎么正常。
“今日徐夫人请各家女眷看戏,怎么没有见到少夫人出来待客?”
徐玉华听到金灿月的声音,稍微顿了顿,才反应过来少夫人指的是金玉瑶,笑了笑道:“弟妹有所不知,你的堂姐、我的儿媳妇,她生病了,下不了床!我这做婆母的可不得体谅她,让她卧床休息一段时间?”
金灿月回想起未嫁前见到金玉瑶的仅有几次,可没看出来徐玉华是个疼爱晚辈的好婆婆,这其中是出了什么事?金玉瑶病得连床都下不了了?
别到时候,下一次听见金玉瑶的消息,就是她暴毙了。
她似笑非笑地夸道:“徐夫人心善!谁能当您的儿媳妇,是修了十辈子的福气!”
才怪!
做了十辈子的孽才对!
徐玉华捂着帕子笑了笑,“其实,我挺中意弟妹做我们家君卓的儿媳妇,可惜……”
众人诧异地看了过来,知道两个人不和,没想到看戏都能打起机锋来。
琥珀不高兴地呛了回去,“徐夫人,我们家郡主好心过来看戏,是给了你们承恩伯府面子。你怎么还占起我们郡主的便宜来?”
出门在外,江陵郡主的名头可比金小姐好使,琥珀机智地怼了过去。
徐玉华脸色微变,心里不喜,何时她邀请别人看戏,还需要别人给她面子了?金灿月怎么敢?
不等徐玉华反驳,金灿月幽幽地说道:“比起做裴家的孙媳妇,我更想做裴家的儿媳妇,毕竟能嫁给裴相为妻的人,可不只修了十辈子的福气!”
徐玉华听了想骂人,当年她千方百计想嫁给裴宁川,最后功亏一篑,金灿月此举不亚于当面讽刺她没有福气!
承恩伯府的其他女眷见气氛不好,连忙招呼道:“喝茶喝茶!”
有机灵的丫头立刻提着茶壶过来添茶,宛如蝴蝶似的,在宾客中穿来穿去的。
突然,有个丫鬟提着茶壶失了手,滚烫的茶水朝着金灿月扑过来,金灿月下意识地躲了一下,衣裙也没有幸免于难。
“对不起,奴婢不是故意的!”
做错事的丫鬟当即跪了下来,对着几个人磕头求饶。
金灿月看着湿漉漉的裙摆,沾了水后,颜色深了几分,还粘着不少茶叶。她轻轻抖了抖,心道:就算清理完茶叶也不能穿了,黏在身上有点难受,只能换一套衣服了。
徐玉华连忙凑了过来,惋惜道:“这衣服不能穿了,我这里还有几套好料子做的衣裳,原准备给你堂姐的,还没穿过,马上让人给你送过来。”
金灿月婉拒道:“不必,马车上有备用的衣衫,我让琥珀过去拿。”
琥珀立刻回过神来,恭敬地行礼告退,朝着园子外面跑去,寻找自家的马车,怕慢一步就如了徐玉华的意。
“既然弟妹担心我的布料不好,那就让下人先领着你到客房,清理一下外衫上的茶叶,等着你的侍女拿更换的衣裳过来。”徐玉华假模假样地说道。
仿佛金灿月婉拒她的衣裳,有多大的遗憾似的。
金灿月嘴角抽了抽,道了一声谢,带着翡翠跟着带路的侍女离开。
徐玉华看着远去的主仆二人,勾唇一笑,心道:你这么防备我,却不知道我的安排已经在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