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多少染了凉意,在外面散了一会步,两人开始往回走。
回到房间,宋星辰先去浴室洗澡,出来之后,换顾临砚进去。
宋星辰这会没有睡意,吹完头发之后她就来到画桌前,画桌是她学画之后阮淑琴让人给专门定制的,历经了好些年头,还能闻到疏淡的紫檀香味。
画桌背后的墙上,是一个牌匾,牌匾上龙飞凤舞写着六个大字,“走远路,见微光。”
这些字,是宁宏远给她专门题下的,就是希望她在学国画这一条并没有多少人走的路上,走得更远,爬得更高。
宁家老宅依山而建,环境安静。
画桌临窗,可听到窗外夜风吹动疏竹唰唰唰的声响。
大概人闲来无事的时候,就喜欢回想过去。
宋星辰思绪有些飘远——
宁宏远以前经常跟她说起宁家的祖训:做人要有梅的傲骨,兰的高洁,竹的正直,菊的淡泊,具备这四种品格,才能真正称之为君子。
其实梅兰竹菊里面,宋星辰更偏爱竹。
竹高洁正直,不屈不挠,无论是经历酷暑寒冬,都能安之若素。
其实这间房是阮淑琴知道她喜欢竹,专门让佣人给收拾出来的。
她以前最喜欢待的地方除了阮家老宅,就是这里,就算不做什么,只是坐在画桌前发呆,看窗棱外竹影飘摇,她都觉得很美好。
远比留在宋家美好。
正晃神时,顾临砚的声音从卫生间那边传了过来,“顾太太,麻烦帮我将浴巾拿一下。”
声音温润,客客气气,让人没有拒绝的理由。
宋星辰抽回神,嗯了一声,下意识就到衣柜去找浴巾。
佣人早就将东西都准备好,浴巾就整整齐齐叠在衣柜里,宋星辰拿了浴巾,走到浴室时才有些后知后觉,这事有些不对。
顾临砚没拿浴巾,是不是意味着他全身一丝不挂......
想着都忍不住面色绯红,只是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虽然她跟顾临砚两人已是夫妻,但她想到这些东西还是忍不住头心中发颤。
毕竟在过往的时间里,对于这些她可以说是毫无概念。
到了浴室外,宋星辰说了一声,“我将浴巾放洗手间这里了,你等会出来自己拿。”
里面应了一声,“谢谢顾太太。”
声音伴着水声淅淅沥沥,低沉,还莫名染上几分性感。
胸膛中心跳声如同擂鼓,一声接着一声,又似是有一头迷路的小鹿找不到出口,在她心尖乱撞。
其实浴室的玻璃模糊,还是能依稀透出人影来。
因为看不到,所以想象的空间更大,尤其是她这个职业,根本不缺想象力,根本不需要怎么努力,脑海中已经很快脑补出一幅美男出浴图:
花洒的水倾洒下来,水珠顺着发丝落下,淌过那如远山一般的眉,流过结实而且线条明显的胸膛,然后顺着劲瘦的腰臀线条一路往下。
因为脑子里面一片空白,所以更显得脑补出来的画面清晰无比。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宋星辰的脸上轰的一下起火。很多东西能控制,可是思绪放飞起来,却是很难控制得住。
低着头脚步匆匆从洗手间出来,眼角的余光不自觉瞥了一眼洗手间墙上的镜子,镜子里的人面上染红,与外面四处悬挂的红绸颜色差之不多。
宋星辰匆匆回到画桌跟前,面上依然滚烫,还是她打开窗吹了好一会儿的冷风那热意才消退一些。
等听到浴室传来声响,宋星辰才将窗阖上,绕到床上,掀开被子,整个人钻进被子里,背对着浴室,只留了半截脑袋在被子外面。
只能听到顾临砚从浴室出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渐行渐近,然后就是吹风机嗡嗡嗡的声响。
片刻之后,所有的动静都隐入黑暗——
顾临砚关了灯,掀开被子,进了被窝,手很自然而然伸了过来。
期间,温热的手指有些难以避免地擦过她的脸,紧接着耳畔落入顾临砚略显低沉的声音,“怎么脸上那么凉?”
宋星辰不太会说谎,低眉老老实实,“刚才打开窗,吹了会风。”
顾临砚忽而轻笑了一声,语气里也染着愉悦,“就因为刚才给我拿了浴巾的事,顾太太害羞了。”
宋星辰觉得脸又开始燥热起来,心里是一种恨不得挖个洞让自己钻进去的窘迫。
顾临砚手再自然不过地绕过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包裹在怀里。
下巴抵着她的发丝,唇摩挲着她的发旋,“我们是夫妻,顾太太还是要习惯一下这种亲近。”
动作亲昵,语气中带着无尽的宠溺与纵容。
背对着顾临砚,宋星辰轻嗯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黑暗中,看不到他脸上表情,却能感觉到她后背贴着他炙热的胸膛。
能清晰听到黑暗中传来的心跳声,沉稳而又有力,还能感觉到他胸膛的结实,坚硬,起伏。
他的胸膛很烫,隔着衣服体温传过来,在寒风呼啸的夜里,像是火炉一样,潮热而温暖。
这样的温度,其实很适合睡觉,宋星辰很快就有些控制不了迅猛袭过来的睡意,眼皮子沉重起来。
等她再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因为里外温差大,窗棂上覆盖上一层薄雾,晨光熹微透入,虽然并不敞亮,但也足以让她看清楚眼前一切。
她头枕在顾临砚的手上,手搭上了他的腰,腿也大大咧咧地缠绕住他的小腿。
两人的姿势,无比亲密。
宋星辰有些窘迫,手脚慢慢自顾临砚的身上挪开,等到离顾临砚有了些距离,而顾临砚也没有醒转的迹象,她才莫名松了口气。
只是下一瞬,顾临砚的手落在她的腰间,将她整个人抱在怀中。
宋星辰抬眼时顾临砚眼睛还是闭着的,浓睫纤长映下一大片阴影。
意识到这只是他睡梦中无意识的一个动作,宋星辰的心里忽而柔软了起来。
她这个人向来细致而敏感,虽然顾临砚夜里睡前经常抱她,但她还是觉得有些事情清醒时做出来,跟无意识时做出来,并不一样。
就如同此时此刻,她心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安稳。
大概是昨天晚上睡得晚,顾临砚睡得沉,宋星辰醒了之后倒是有些睡不着,穿上衣服外套往外走。
天色还早,院里还是一片冷清,除了几个洒扫的佣人,其他人应该还在睡梦里。
宋星辰在院子里伸展了一下身体,深呼吸了一口清晨清凉沁爽的空气,忽而听到背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星辰。”
宋星辰回头一看,是宋书恒。
这个时间点会有佣人打开大门,洒扫前庭梧桐落叶。
宋书恒应该是趁着佣人洒扫时从门外进来,眉眼中透着几分憔悴,眼睑下还明显有一片乌青,大概是昨天夜里彻夜未眠。
至于为什么彻夜未眠,宋星辰并不想考究,只淡淡问,“你过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