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抬眼看孟衍，“怎么了？”
孟衍回神，“不，没什么。”
十七就像是完全不好奇，听到这个回答也没什么表示，自顾自继续用食。
饭桌上只剩下吃饭的声音，只是孟衍心中好似有千百般思绪如风中雪——看不清，抓不住。
十七抱了不少食材去厨房，最后端上桌的是汤面，这不仅是因为汤面做起来很快，更是因为，十七知道这碗汤面对孟衍来说是有特殊意义的。
作为一个掌握了剧本的人，不管孟衍防备之心再重，十七也可以找到撬开对方心防的缝隙。
甚至都不用太麻烦，一碗孟衍记忆中味道的面就足够。
别看孟衍在不自居呢喃出那一声“姐姐”之后，并没有与十七说什么，但是十七明显能够感觉到，孟衍整个人都因为这碗面而柔和了下来。
事实也确实如此。
孟衍源源不断的警惕与小心，都因为这一碗汤面的热气而融化。
他想：至少，眼前这个女人，在他的记忆之中有痕迹。
还是极其温暖的痕迹。
用完晚饭，时间还很早，离天黑还有好一段距离，因为是在逃亡之中，虽然说找到了一处落脚点，但是两人也不能就大喇喇的外出散步消食。
一时间，竟只能待在这个算不上大的住处，消磨时间。
所幸屋子还有一个小院，十七领着孟衍在院子里吹风，享受片刻安宁。
也许是晚风太过温柔，在十七因为吃饱饭而升起了一些困意的时候，孟衍开口了，“姐姐，能多和我说一些曾经的事情吗？”
“我想知道，更多的过去。”
十七预料到孟衍会在“白月光之面”后有此一问，但是她没想到孟衍失忆了也能这么狗，偏偏在她饱餐后昏昏欲睡的慵懒时光提问。
被打断睡意从来都不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十七睁开半合上的眼，淡淡道：“我知道的也不多。”
不等孟衍表现出疑惑，她就先一步扔下一句，“因为我也失忆了。”
孟衍都没来得及皱眉，就被十七的这一句“我也失忆”而震的一瞬表情空白。
虽然是姐弟，但是失忆这种事情，也有必要赶在一块吗？
因为太过戏剧化，孟衍心中产生了这个荒诞的念头，与他的性格一点也不相符。
孟衍的表情取悦了十七，她心中因为睡意被打断的不快消散了些许，继续道：“之前我掉落悬崖重伤，是你救下了我，并说我们是姐弟。”
是的，十七压根没打算费心思编太多“姐弟相处日常”，直接将一切都推到了孟衍的身上。
反正之前她确实是失忆了，孟衍也确实介绍了一番他们的关系。
虽说她将“夫妻”更改为“姐弟”，但是这种细节性问题并不影响什么。
十七秉持着“既然要挪用孟衍的东西，就挪用到底”，不仅在一应行李上设套，就是孟衍说过的话，也被她拿来忽悠对方。
效果还不错，孟衍暂时认为他和十七是那种彼此信任，会相互交托性命，但是日常相处不会太温情脉脉的姐弟关系。
就如同孟衍知道失忆不会完全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就算是编造夫妻关系，也没有将十七形容的小鸟依人一样，十七也没打算给孟衍捏造一个对姐姐万事听从的姐控人设。
这种程度的姐弟关系就刚刚好。
两个处于失忆状态的人，就算其中一个被告知过一些过去的事情，如今能够拿出来再回馈给对方的信息也不多。
很快，十七和孟衍就不再谈论有关过往的事情，而是开始探讨被追杀这件事。
孟衍：“所以，在孟府化为灰烬之后，虽然我们逃了出来，但是端王府的人却一直紧追着我们不放？”
十七点头，“因为你和他之间有仇。”
都是大实话，不管是端王府对孟衍的追杀，还是他们之间有仇。
别管那追杀令是不是十七当端王的时候下发的，就算是楚君莫没有被换掉，剧情里他也还是会这么做。
顶多十七比楚君莫下达命令的动作更快一些。
得到了十七确切的回答，孟衍虽然想不起来他与端王府之间有什么仇，但是心中因为听到“楚君莫”这个名字而产生不喜的感觉，足够证明这件事的可信程度。
“哈。”孟衍下意识的露出了玩味的表情，“堂堂端王，内里竟是这般不堪，真想当面看看他能露出何等的丑态。”
从十七那听说了“楚君莫不做人日常”的孟衍，已经开始在脑中构想该如何戏耍这个所谓的“端王”。
在感情上与两个女人纠缠，对下属苛待，狂妄自大，明明连自己的心都看不清还看不起别人什么的......
真是处处都是可以供他算计的地方。
十七完全没有将自己的故事也给利用上的尴尬之感，反正孟衍一开始给出的剧本差不多也是这样。
除了将她死士的身份单独拎出来，说成在执行孟府的那一次任务之中两人结缘，其他的孟衍都是照实说。
图的就是十七在他哄骗之下变心之后，带着不明真相的她，去看楚君莫的笑话，以及让十七在得知和端王纠缠的两个女人里，其中一个就是她这件事后崩溃。
十七得承认，这种剥离身份，阐述事实的方法确实好用。
感受到十七停留在自己脸上的目光有一会儿了，孟衍从思绪中抬头，向她投以询问的眼神。
十七没有立刻收回视线，而是与他四目相对了几秒，然后才施施然道：“只是觉得流露出这种神情的你不像个好人。”
孟衍一怔，他不知道自己刚刚的表情是何种模样，但是他方才确实没想什么好事，并因为种种能够算计到楚君莫的设想而感到愉悦。
这种模式的思考像是下意识的反应，仅从这个方面来说，能够养成这种习惯的他确实不像是个好人。
孟衍没有因为十七说了这种话就生气，如果是亲密的姐弟，在家人面前不至于连思考都要掩饰表情，他相信自己曾经也露出过类似的神情。
十七说完之后就收回了目光，似乎只是随口一说，像是习惯了弟弟这种作态，交谈之时略调侃一句。
完美符合孟衍的推断。
只是，他的心中，却产生了一种名为不安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