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布鞋,从门外踏了进来。
进来的人,正是司马青,只见他满脸堆笑,朝马公德和刘旭又是鞠躬又是抱拳,笑道:“二位久等,那小子就在门外,我这就带他进来。”
说罢,他又猛地扭头回去,脸色瞬间变黑:“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囚犯押过来!”
事到如今,许长卿已是插翅难飞,他便也再无需对许长卿忍气吞声,甚至直接把许长卿称为犯人。
一声令下。
数名凶神恶煞的家丁便围了上去。
那位布衣少年,却依旧面带笑意,双手负后,大摇大摆地走过来。
而那些家丁早有听闻昨日许长卿的厉害,深知自己上去就是送死,所以一个个也只敢围在左右,不敢真的接近。
“没听到本少爷的话吗!”
司马青气急败坏:“快押人啊!”
家丁还是不敢上。
看着这一幕,马公德和刘旭眉头同时一皱,心里的好奇心,是彻底被揪了起来,相当期待,能把司马青气成这副模样的英雄好汉,究竟是谁。
然而。
下一瞬,随着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两人热烈的好奇心,瞬间便如坠冰窟,一股寒意从脊椎攀上头顶,顿时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那少年的嗓音里,带有几分慵懒。
“司马公子当真好有意思,来之前明明说是给我道歉,怎么到了此处,我就成了犯人,也不知这房间里有那两位神仙是何人,与我无冤无仇,却要给我扣一顶魔教妖人的大帽子。”
随着最后一声尾音落下。
许长卿的身影,出现在门外,笑眯眯地看着那两个他在楼下便发现他们气息的压剑谷剑修。
刹那间。
时间仿佛静止。
马公德端着的茶杯,定在半空之中,杯中水波微颤。
刘旭嘴里还有半截年糕,嚼了大半,却骤然停住。
整个房间,死寂如坟,落针可闻。
两人如同雕塑一般,凝固在原地,唯有瞳孔在剧颤。
“大人!”
扑通一声。
丝毫没看清楚气氛的司马青跪在地上,涕泗横流,惨声道:“就是这个魔教妖人,丧尽天良,屠杀百姓,昨日我去找他,警告他此处乃压剑谷地界,休要肆意妄为,他不仅毫不悔改,反而更加嚣张,声称压剑谷不过乌合之众,不足惧哉!”
“我司马青从小仰慕压剑谷剑修,自是听不得这些折辱二位的话,毅然决然,与其殊死搏斗,终究惨遭暗算落败,还请两位仙师替我……替压剑谷……替天下苍生……主持公道!”
他声泪俱下,话语听着掷地有声,实际则完全经不起推敲。
不过在他的估算里,这根本不重要。
身为纨绔,利用自家关系胡作非为的事儿他自是最为熟练,很多时候这些所谓名门正派的修士,根本不会管什么公里道义,真相证据,只要自己演得够像,给他们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他们便会依着自己的意思办事。
毕竟一个是当朝官员之后,另一个是无足轻重的江湖散修,怎么选,傻子都应该知道。
所以,司马青的嘴角,已然浮出一抹笑意,在他脑海里,不知浮现出多少许长卿被一剑劈成两半的惨烈画面。
可他想象中的一锤定音,并没有发生。
两名压剑谷剑修,仍然愣在原地,痴痴地看着许长卿。
“说话啊。”
还没等司马青催促,许长卿便率先一步,开口道:“二位压剑谷的大人,怎么不说话?”
“是这里的茶水不干净,还是点心被下了手脚?毒得二位连话都不会说了?”
“他不是让你们捉拿我吗?你们不就是来帮他的吗?既然如此,还不快快动手?”
一番讥讽下来。
听到这话,那司马青的嘴角都要压不住了,心说这愣头青还真是胆大妄为,在两名剑修前辈面前,竟还敢如此造次。
这回,他是死定了。
他抬起头,看了马公德和刘旭两人一眼,他们的脸色难看至极,就像吃了十斤苍蝇一般难受。
司马青心里,更是笃定了几分,决定添一把柴火,站直身子,大声怒道:“大胆!你怎么敢如此与两位大人说话!”
“二位,你们也看见了,此子简直恶劣至极,此人在世,如同魔鬼,祸害无穷!必须早日铲除才是!还请二位出手!”
许长卿听到这话,也笑了笑,道:“是啊,马兄,刘兄,你们还不出手,是觉着自己打不过我,还是不怕我跑掉?”
“嚣张!”
司马青指着许长卿,怒道:“竟敢侮辱两位仙师,我……我先来治你!”
说罢,他举起拐杖,便要朝许长卿砸去。
而事情,的确如他心里预演的那般发展。
他才刚一举起拐杖。
便有一声怒喝,从马公德那边传来。
“大胆!”
啪的脆响。
瓷碟在司马青脚下碎裂。
两位仙师,同时红着脸站了起来。
“不……不错!”
司马青顺势收起拐杖,怒道:“林玄,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许长卿却笑眯眯地看着他,并不言语。
而此时。
马公德早已气得脸色发黑,连手都忍不住颤抖,指着司马青,齿缝间挤出低沉:
“我……我说的是你!”
“说的是你!”
司马青指着许长卿,附和一句。
片刻后,他忽然愣了愣,脑袋一点点转向马公德那边,见到那汉子黑到夸张的脸色,澎湃到极致的杀意,以及指着自己的手指。
司马青,彻底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