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2日,衡洲市委组织部大楼。
上午八点不到,整个办公楼就已经灯火通明。
副部长熊浩然面色凝重地站在会议室窗边,一边看着窗外聚集在门口的十几辆公务车,一边翻着手里的材料。
今天,是衡洲市第一轮县域轮岗名单正式发布的日子。
也是他作为督导专员,必须正面迎战的一天。
文件送达前一天夜里,已有两个区县主要领导私下拨通他电话,话不多,潜台词很清晰:
“制度不能搞乱了人心。”
“某些干部长期在岗位,是为了稳定。”
“这种大换血,得考虑下地方承受能力。”
熊浩然不置可否。
他知道,这不是沟通,这是施压。
上午九点整,衡洲市委组织系统召开专题协调会议。
何江林准时进入会议室,眼神扫过在座所有人,语气没有任何寒暄:
“今天谈的只有一件事——轮岗名单。”
他不等组织部汇报,直接将一份文件重重放在桌面:
《衡洲市干部轮岗调整建议名单(2025年第一轮)》
文件上列着14人名字,分别来自4个区县,全部是副科级以上领导干部,其中5人任职同一岗位超过8年。
组织部副部长郑海生面色难看,话音微沉:
“何部长,这份名单,恐怕执行起来……难度不小。”
“其中几个是地方培养出来的‘骨干’,也有在当地党代会上有票数基础的,贸然轮岗,压力会很大。”
何江林没有生气,甚至没打断,只是等他说完,才淡淡一笑:
“你是想问我,是不是要打破地方培养的权力闭环?”
全场一静。
他眼神冷冽:
“那我明确告诉你——是。”
“制度推进不是调岗游戏,而是权力重构。”
“谁挡路,就谁让路。”
会议结束后,文件在组织口流转时,已被几个地方系统迅速知晓。
最强烈反应来自钟山县。
该县常务副县长廖成毅赫然在列,被列为“交流调整对象”,计划调往市直园区任副主任。
廖成毅出身本地,连任三届,长期被视作“书记继任热门人选”。
文件一出,钟山县委当即召开县委常委会议。
县委书记郭宗礼脸色铁青,话里带刺:
“制度不能成为绕过组织程序的捷径。”
“一个市级部门,能指挥县里这么安排人事?”
他的话表面讲制度程序,实际上指向很明确——质疑何江林越权。
这场会议的简报,很快被上报至衡洲市委。
熊浩然当天晚上就把情况汇报给了何江林。
“郭宗礼已经在组织圈子里私下放风,说您这次是借制度清人,搞变相选拔。”
“县里的常委会也形成了‘缓推制度’的共识。”
“再拖下去,可能有其他区县效仿。”
何江林翻了翻报告,冷冷一句:
“那我们就帮他们推。”
12月24日,衡洲市委组织部下发第一份“干部制度适配通报”。
文件中,钟山县被列为“制度适配迟缓单位”,并点名该县组织部长“反馈延迟、数据滞后、配合不力”。
这份红头通报直接进入了省委制度推进办主系统。
当天中午,省委办公厅发函,启动对钟山县“组织系统执行力”专项评估。
而此举,在潇湘官场形成极大震动。
从未有一个地级市委组织部,敢在县一级干部调整问题上,绕过地头蛇,直接点名通报,联动省里施压。
而何江林,做了。
三天后,钟山县委组织部长主动提出“身体原因”辞职。
接替人选由市委组织部直接下派,非本地出身。
同日,廖成毅被调离副县长岗位,前往市直园区任副主任,成行。
“这是踩线了。”
省委政研室副主任周立德在制度推进办的碰头会上开口。
“何江林这一步,几乎是打破了县域派系的权力平衡。”
“换作别人,可能要被投诉到省委信访。”
许宏志听完,只轻描淡写一句:
“我们需要的,不是和稀泥的制度官。”
“而是能用制度‘敲桌子’的人。”
星城市,李一凡夜读材料至深夜。
赵斌端来一杯热茶:“书记,衡洲那边的通报……您看了吗?”
李一凡翻了一页,点头:
“看了。”
赵斌犹豫:“您怎么看何江林的做法?是不是……太猛了点?”
李一凡抬眼看他,淡淡一句:
“如果制度推进需要‘请示’,那它注定死在文件里。”
“他敢动,就说明他懂。”
这一晚,赵建国在省委机关值班楼也收到了相同的通报。
他看完后,只说了一句:
“制度推进,进入临界点。”
“接下来,是看谁先扛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