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定在四月初八,正值初夏之际。
谢砚卿自个是没耐心等那么长时间,可纳吉得出的吉日四月初八最好,他只好妥协。
且人口失踪案还未查明真相,他刚好借这一个多月时间查案,慢慢准备成婚诸多事宜。
长公主府春日赏花宴的帖子是宴会前一日才送到沈宁手上。
她本不想去,想起李尘彦的话还是去了。
宴会上少不得要与世家贵女接触,她和她们又没什么共同话题,坐了一会儿就悄悄离开席位到后园躲清净去了。
“姑娘,坐。”夏知擦干净石凳示意。
沈宁回凌王府把她一并带了去,现在她是沈宁身边的贴身丫鬟,平日有什么事都是她代劳。
凉亭里微风徐徐,人工湖中鲤鱼雀跃。
春日阳光透过斑驳树叶在绿波荡漾的湖面洒下片片金色光影。
是极难得的一派安静祥和之景。
主仆二人正怡然自得赏着景,几道不合时宜的声音自远处而来。
“走快点,可别让齐芸撵上了,也不看看她现在什么身份,哪配跟咱们当姐妹。”
“就是,从前定远侯府虽没落,可好歹还有好名声,现在名声都臭成那样了,谁挨上谁倒霉。”
“我要是她早就没脸出门了,她倒好,居然还腆着脸来参加长公主的宴会,还想和咱们继续做姐妹,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你们别说了,凉亭里好像有人。”
有人认出了沈宁,停下步子,惊讶道:“那不是齐芸那个庶姐吗?”
身着紫色衣裙的女子接话:“柳姐姐慎言,人家现在可是凌王的女儿了,还是圣上亲封的朝宁公主,身份尊贵着呢,你没看到方才长公主都得给她三分薄面吗?”
被唤柳姐姐的女子语气酸酸道:“她还真是好命,先是从一个乡野村姑成了定远侯庶女,没想到一跃又成了凌王流落在外的女儿,你们说人怎么能幸运成这样?”
听到她连连感叹,其他几名女子也不由得羡慕起来。
路过凉亭,几人上前去见礼。
沈宁抬眸注视几人,其中不乏有熟面孔,客套的道:“不必多礼。”
“我们几人准备去划船,公主可要一起?”柳颜霜讨好的问。
沈宁回绝了,给的理由是只想坐着吹会儿风。
几人见她话少,也不像是好相与的,闲聊了两句就走了。
几人前脚刚走,后脚齐芸就带着丫鬟跟了上来。
看到沈宁,她先是一愣,后攥紧裙摆转身就要走,走了两步忽的又停住步子扭头大步朝沈宁走来。
“臣女见过公主。”她规规矩矩的给沈宁行礼,可眼底分明是含着怨恨的。
手中把玩着团扇,沈宁看也未看她,声音淡淡无甚起伏道:“免礼。”
觑了眼沈宁,她手绞在一起不知在想什么,见对方不想再搭理她,她找起话题来:“公主一人在此多无趣,要不臣女陪你走走?”
视线扫了她一眼,沈宁眉心微挑站起身:“齐小姐对长公主府很熟?”
齐芸心尖一颤,手下意识紧了紧摇头:“没有,臣女就比公主多来了两次而已。”
沈宁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既如此就劳烦齐小姐带带路。我倒是想看看齐小姐这多来的两次,能对长公主府熟到何种地步。”
齐芸眼底划过异色,颔首:“是。”
“夏知,你也跟上。”
沈宁在定远侯府待过,对齐芸也算是知根知底。
她可不认为她会那么好心带她逛园子,心里指不定憋着什么坏。
带上夏知就是多留个心眼。
沿着石板路缓步慢行,四人不多时就到了柳颜霜几人划船的湖边。
湖面在阳光照耀下泛着粼粼波光,宛如无数细碎银片在跳跃闪烁。
柳颜霜几人所乘的船正悠悠飘荡在湖心,船身朱红,雕栏画栋,在碧水蓝天映衬下显得格外艳丽。
看到湖中心的船缓缓向岸边靠拢,齐芸兀的出声:“公主,臣女有话想对你说。”
沈宁斜睨了她一眼,摇着团扇问:“什么话?”
见她居然不摒退夏知,齐芸深吸一口气往她身边挪了挪步子,眼底幽暗一片:“是关于我爹的事,我爹他……”
她声音越说越轻,到了后面根本听不见。
沈宁拧眉,心想这是故意想让她靠近些,好来一出掉水陷害她的戏码吗?
她偏不如她愿:“你大点声。”
“公主……”齐芸看她不上套,突然贴近抓住她手拉扯起来,拔高音量道:“公主您要干什么?您别这样,臣女知错了,都是臣女有眼不识泰山以前得罪过您,您大人有大量放过臣女吧,别杀臣女!”
她音量之大一下就吸引来了近处的人。
沈宁表情霎时一沉想挣脱她,不想齐芸死死拽着,怎么都甩不掉。
加上昨日刚下过雨,湖边湿滑,两人齐齐跌进了湖里,全程不过眨眼的事。
夏知在两人发生争执时就跑上前,可还是慢了一步。
看到湖中扑腾的两人,她惊呼出声:“快来人啊,救命啊!”
一道黑色身影闪过,噗通一声就扎进了冰冷湖水中。
等夏知看清时,李尘彦已抱着沈宁从湖里出来,她吐了几口污水,被水打湿的衣裳紧贴着身躯。
见状李尘彦脱下身上披风裹住她,余光晦暗不明看了眼被长公主府下人救起的齐芸。
“阿宁妹妹,你怎么样?”他握住她手腕关切问。
沈宁警惕的抽回手,支起身子坐起来,咳嗽了两声道:“我没事。”
“这怎么回事?”
听到动静赶来的长公主等人神色焦急地在沈宁几人身上一一扫过,眼神中满是担忧与疑惑。
沈宁还未开口,齐芸便连滚带爬扑到长公主跟前“扑通”一声跪下,哭哭啼啼道:“长公主,您要为臣女做主啊,臣女好心邀请朝宁公主到湖边赏景。不想朝宁公主突然来推臣女,说在定远侯府时臣女欺负她,她要杀了臣女报仇。”
气度雍容的长公主看向从游船上下来的柳颜霜几人:“她说的是真的吗?”
齐芸作为事件者说话是真是假不好判断。
柳颜霜几人是旁观者,必然看的清楚,说出的话也有可信度。
“回长公主的话……”柳颜霜虽然不想为齐芸说话,可事实就是事实,她也不敢撒谎:“齐芸说的,都是真的。”
沈宁在夏知搀扶下站起身,冷笑:“当时隔的那么远,几位小姐当真看清楚了?听清楚了?”
“这……”柳颜霜语噎。
沈宁目光越过一众人看向站在人群中,一身鹅黄的女子:“长公主不妨再问问别的目击者,看事实是否真如齐芸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