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帝都依旧车水马龙,城市霓虹交替闪烁,映在商辞眼底,渐渐化成幽深而复杂的情绪。
商辞独自一人走在街上,帅气的脸引得路人频频回头,又在暴雨即将来临的压迫下匆匆离去。
商辞已经从江家别墅出来半个小时了,这半个小时,他什么都没做,就这样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街头。
房子,车子,卡全部被收回。
如同江国华说的,商辞只要选择明曦,便等同于放弃了江氏给予他的一切。
离开之前,江国华对着他的背影冷冷地讽刺道:“江辞,你可以现在就去找那个丫头,你看看,没了江氏继承人的身份,她还要不要你。”
商辞身体微僵。
江国华抓住了他短暂的迟疑,笑得更加猖狂,“看来,你也很清楚,她对你的爱,不过如此。”
“愚蠢至极。江辞,总有一天,你会后悔你今日的选择。”
商辞这次没有半点犹豫,语气平静地道:“我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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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明曦闭目躺在柔软的床上,意识朦朦胧胧,似醒非醒。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在眼前交替浮现,最终定格在傍晚时分,餐厅露台处的江辞脸上。
一路走来,真不容易。
明曦嘴角泛起甜蜜的笑意,不由得想起两个月多前的某个夜晚。
那天,恰逢明曦和江辞初遇的日子。
明曦和江辞初遇的那天,是一个盛夏的夜晚。
寂静偏远的山村,连路灯都没有,只有月光落在地面上。
明曦在商霖的帮助下给山区的孩子分发完东西,在村长家吃完饭后,一起回暂住的地方。
山间小路并不好走,两边都是低矮的灌木,又是夜晚,且没有路灯,走起来异常艰难。
商霖在她身后打着手电筒,小心照着路,时不时地提醒一句,让她小心。
从小娇生惯养的小公主却丝毫没有抱怨,她低着头安静地走着,微垂的眉眼有种超乎同龄人的冷静。
甚至有几分麻木。
商霖看着那道纤细沉默的身影,不由得想起以前那个明媚活泼的小女孩儿,心中感慨万千,眼中泪光一闪而过。
商霖在心底深深地叹了口气,知道再多的安慰也显得苍白,只能紧紧跟在她的后面保护着她。
远处时不时传来一声狗吠,草丛中虫鸣不断,明曦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充耳不闻。
她那时在想,这世上大约是没什么因果循环,善有善报的吧?
否则她的父母帮助了那么多人,为什么会是这样惨痛的结局?
若不是父母遗愿,明曦其实一点也不想继续慈善事业。
人各有命,她连自己的父母都留不住,又能帮到谁呢?
江辞就是在这个时候,浑身是伤,跌跌撞撞地撞进明曦怀里的。
明曦惊讶低头,对上一双漆黑幽深的眼,如同初生不久的小狼崽,警惕地打量着她。
朗月繁星,盛夏的风带着燥意,冥冥之中仿佛有股无形的力量,将商辞带到了明曦身边。
从此,两人相互陪伴着长大。
在岁月的流逝中,将彼此融进了对方的血肉,纠缠不息。
明曦那晚照例约了宋今禾喝酒,或者,也可以说是灌酒。
明曦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那架势看得宋今禾心惊,却并未出声劝她。
宋今禾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也知道她心里难受。
喝吧,喝吧。
虽然不能一醉解千愁,但是短暂的放纵发泄,对于明曦而言,是很有必要的。
这三年,她绷得太紧了,宋今禾看着都心疼。
明曦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她感觉脑子昏昏沉沉的,眼前天旋地转,身体不由自主地顺着滑下去。
宋今禾往她头下塞了个抱枕,又拿了薄毯盖在她身上,明曦往下缩了缩,皱着眉哼了两声。
意识游离之际,听到宋今禾接了个电话,听说话的语气,应该是宋子洲打来的。
明曦不由得有些羡慕,羡慕宋子洲可以随时去帝都看他。
三年了。
她真的好想他。
眼角有泪划过,明曦醉眼朦胧,慢慢闭上眼睛。
第二天醒来,已经回到家中,躺在熟悉的床上。
回忆戛然而止,明曦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心脏有种轻盈的幸福感。
以后,再也不用借酒消愁了。
明曦安心地笑了笑,仅存的睡意经过这段回忆,也消散得一干二净。
明曦睁着眼睛,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两圈,严肃地思考,如果现在给江辞打电话,对方会不会揍她?
可是,她有点想他。
不,不是一点。
很想很想。
明明三年都已经过来了,现在这样短暂的分离,却让人有些难以忍受。
外面狂风大作,呼啸而过的风声隔着隔音效果极佳的玻璃窗,隐隐约约地传进了明曦的耳朵里。
没过几分钟,狂风化作暴雨,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窗上。
明曦翻了个身,盯着玻璃窗上的水痕,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要不要给江辞打个电话呢?
忽然,明曦目光凝住。
没有任何预兆,脑海中猝不及防闪过一道白光,某段醉酒之后遗失的记忆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涌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