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洋人在这一时期的中国有很大的特权,还别说,刘国梁在天津逛了半天就切身感受到了。
本来获得特权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可他内心却是五味杂陈。
特别是经过天津贫民窟的时候,看见无数冻死在马路两旁的同胞尸体,他的内心如同刀绞。
贫民窟的暗无天日,和租界区的灯红酒绿,形成了两种截然不同城市景象。
三人回到别墅已经晚上八点了,聂天、乔夫人他们四人明天要赶火车,所以早早就睡了。
刘国梁算半个夜猫子,这个点他根本睡不着,再加上刚才经历的事情让他内心无法平静,所以他又独自出去了。
这一次,他直接去了和平路的交通饭店,饭店也在租界区。
这个饭店是洋人和国人合资开办的,日本人也有很多股份,所以川岛芳子要求来这里聚餐也就不足为奇了。
交通饭店也是名副其实的豪华饭店,里面集休闲、娱乐、住宿、饮食为一体。
刘国梁在后世听过天津交通饭店,但他对天津真不熟悉,而且距离后世七八十年了,城市规划和现在差距还是蛮大的。
没办法,刘国梁只能在门口拦一辆黄包车。
虽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虽然外面零下十几度,虽然依旧下着大雪,可在租界的门口,依旧有很多黄包车在那里等人拉客。
“这位先生坐车吗?”
见刘国梁向大门两边的黄包车走来,师傅们立马从车棚里出来揽生意。
“这位爷,我的便宜,坐我的车。”
刘国梁本来看中了一个中年汉子的车,毕竟他的车要新不少,而且年轻人拉车有力气。
可抬头看了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发现一个小老头在向他弯腰行礼,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
最让他震惊的是,在他的车棚里,还有一个瘦骨嶙峋的小男儿。
看长相应该不到五岁,但实际上小男孩已经八岁了,只是营养不良,所以看起来很小。
“老爷子可知和平路的交通饭店?”
刘国梁毕竟是去办正事的,就算他要坐老者的车,那也要问他知不知道路。
“这个我熟啊!老头子我在天津几十年了。”
一听对方说普通话,老者内心没那么害怕了,便直起腰杆自信的说道。
“那行,我们出发。”
“哎!这位爷您上车,小毛快下来,爷爷拉客了。”
老者见刘国梁径直向前走没有坐他的车,所以连忙追了上去。
身后的小男孩估计是睡醒了,麻溜跟在爷爷的车后追了上来。
“这位爷您上车,我拉你过去。”
“不用了,一起走过去吧,让那孩子坐上去。”
刘国梁摇了摇头,指了指后面的瘦骨嶙峋的小男孩说道。
老者被刘国梁的话惊呆了,他在天津拉了几十年的车,这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好事。
“哎妈呀!我这是遇到活菩萨了,小毛赶紧上车。”
老者见自己孙子冻得直发抖,赶紧停下车让小男孩坐到车上。
一路上老者拉着车跟刘国梁闲聊,东拉西扯是什么都谈。
走了大半个小时,俩人来到了和平路十字路口,这个时候根本就不用拉车师傅在领路了。
因为他眼前的一栋八层楼的建筑上面,清晰写着“交通饭店”四个大字。
这里可不仅仅有饭店,银行、娱乐会所应有尽有。
甚至人流量也比之前多了很多,因为时间还早,路两边的小饭馆还没关门。
“这位爷,交通饭店就在你眼前,我们已经到了。”
此刻刘国梁正在东张西望,而老师傅已经迫不及待了,他怕刘国梁直接跑路不给钱。
这更多的是心虚吧,因为人家根本就没坐他的车。
“正宗老北京火烧?”
右边的街道旁,刘国梁看到了一个还在营业的餐馆,居然是老北京火烧。
作为一个资深的吃货,来到北方,肯定要尝尝这里的特色。
“大爷你们饿不饿,要不一起吃点饭。”
刘国梁指着右边的小餐馆说道。
“爷爷我好饿….!”
老师傅没开口,车上的小男孩一听有吃的,立马用祈求的眼神看着老师傅。
“哎….!那让您破费了这位爷,您可真是活菩萨,不瞒您说,我们爷孙俩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老师傅仿佛是感动到了,开始不住的擦眼泪。
“外面冷,走,先去搓一顿再说。”
刘国梁或许是见多了这样的事情,虽然内心很不是滋味,但表情却没有太大的变化。
“老板还营业吗?”
进入小餐馆,刘国梁便问道。
“这位爷,您就坐吧,吃多少有多少!”
老板是一个年轻人,估摸着二十五六岁,穿着灰色厚棉袄,头戴套头帽子,刘国梁看着都暖和。
再看看身边穿破棉袄,带着瓜皮帽的爷孙俩,形成鲜明对比。
“先来三大碗,后面要了你就上。”
刘国梁在火炉旁边找了位置坐下,然后开口说道。
“进来啊!别客气,坐下先烤烤火。”
看着爷孙俩站在门口不敢进来,刘国梁不得不再次招手说道。
说实话卤煮火烧算不上高级货,而且这玩意最开始本来就是给穷人吃的,但即便如此这爷孙俩也消费不起。
平常他们的吃饭的地方多为路边摊,大多数时候能有大葱卷饼子吃就不错了。
“这位爷您慢用。”
上餐挺快的,进来不到五分钟,老板娘就端着餐盘过来了,三大碗卤煮火烧还冒着热腾腾的气。
“吃吧!赶紧趁热吃!”
见爷孙俩不敢动筷子,刘国梁不得不再次提醒道。
“那老头子我就不客气了!”
见刘国梁点头,爷孙俩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这位爷,您不要怪我多嘴,这年头像他俩这样的人太多,您根本救不过来,哎!要怪,就怪这吃人的世道。”
老板来到客厅,看着狼吞虎咽的爷孙俩说道。
”相遇便是缘分,老天让我遇到这爷孙俩,那我肯定要帮一帮。”
刘国梁吃了两口火烧,然后苦笑着摇头解释道。
“老汉我距离上次吃火烧已有七八年了,这味道真是妙不可言。”
老师傅几分钟就吃完了一大碗卤煮火烧,然后擦了擦嘴舔了舔手指意犹未尽的说道。
“老爷子,您说你儿子去当兵了,他在哪支部队?”
刘国梁不敢让老师傅吃的太急,所以开始和他闲聊起来。
长期饥饿的人,如果一次性吃的太多很容易被撑死,因为他们的胃因为长期饥饿,已经萎缩了。
“我记得是吴大帅的部队,听拉车的同行说,我儿子是被抓了壮丁。”
提到自己儿子,老师傅开始哽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