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飞一进铺子,一个老妇人紧张的站了起来,老妇人身材不高,面相倒也还行,不是刻薄相,低盘发髻插了支老银钗,戴了一对银叶耳饰,一身湖蓝色的细布夹袍,外罩对襟小袄,小脚,脚上一对尖顶绣鞋,老妇人身边一袋子黄豆,估摸有个三十来斤。
“仙师……草民报官”,老妇人施了一礼。
“在下齐飞,您坐下说话”,心下叹了口气,看衣着打扮没什么油水,没油水也得管,不可失了道家本分。
高峰斟了三盏茶,老妇人道声谢接过茶盏坐下:“打扰仙师了,可我不弄明白死也闭不上眼”。
齐飞点头道:“您别急,慢慢说”。
“哎”,老妇人叹了口气:“我夫家姓齐,老头子以前有个酒铺子,他自己也好喝几两,不嫖不赌的,我寻思喝就喝,可十年前喝多失足落了水泡子里就撒手走了。他走儿子接了生意,五年前与人拼酒也走了,父一辈子一辈都死在酒上,我一烦恼就把铺子卖了,手上有个几百两银子领着儿媳妇日子也过得去。儿媳妇年轻貌美的……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有合适的走一步她也有个靠山我死也闭上眼睛了。开始有几个不三不四的人到家里串门子,都让儿媳妇赶出去了,我一看孩子挺好的,儿媳妇说给我养老送终,就跟着我过,也不找人家了,就这么的,手上几百两银子都交给了她。前三年日子还挺好的,本本分分,可从去年开始她就变了,有一个月整日哭哭啼啼,我问她什么事她也不说,后来慢慢好了,我以为是想我儿了,也就没往心里去。去年腊月我做了不少肉肠,我在东屋住她在西屋住,那晚火炕太热我睡的迟了些。半夜起来小解,听到西屋不是个好动静,我也没敢声张就悄悄的去外屋地听声,里面的声音……我也没脸学,我寻思这是守不住了,该走就走一步吧,也怪可怜的,就没进屋拆穿。第二天我旁敲侧击的让她改嫁,她一听就哭了,死不嫁人。我看她说的那么坚决也就没再多说,可也心里隔应,当晚我就留意着,连续一个月,我所有的门都上了锁,可一到夜半西屋里就传来行房的声音,越来越不背人,天亮我查看锁头却发现纹丝不动,压根儿没人动过。有一段时间我以为自己魔怔了,耳聋眼花的委屈了儿媳妇,可今年五月份有一天我发现酒窖里的酒少了十几坛,当晚疑心病又犯了,半夜躲在儿媳妇后窗户旁边,结果真让我看见了一个男的,一身大红锦袍头束玉冠,长的……”,一看齐飞凭空打了个哆嗦:“就跟仙师差不多,也是一对狐狸眼,两个人直闹到快天亮,我琢磨着这回能抓住人了,就直接进屋捉奸,可一开门屋子里就儿媳妇一个人,当时脑袋嗡嗡作响,我就撒了个谎,说梦做我儿回来了,她也没怀疑就糊弄过去了。我连守七日每夜皆如此,儿媳妇这两年……反正我们俩个就吃饭是活,平日也无事,她白天睡不醒,一入夜描眉打鬓的,内裤一天一洗,每晚沐浴一次,我怕她让鬼给缠上,纠结了三个月我也忍不下去了这才找仙师来捉奸”。
齐飞低头片刻看了一眼高峰:“叔跟我去一趟吧,咱们两个扮成货郎不可打草惊蛇”。
“也好”,必有蹊跷。
老妇人忙起身又施一礼:“多谢仙师,眼下怕儿媳妇知道我没敢要银子,这袋黄豆实在是拿不出手,等抓到奸夫草民孝敬仙师二百两”。
齐飞摆了摆手:“钱财不必,降妖除魔道人本份,您只把住址告诉我们,回头我们去您家您假装买东西,让我们至少在院子里驻留一个时辰,最好留我们吃顿晚饭,我们俩个也好趁黑隐在院中”。
“我记住了”,老妇人忙起身将自己的住处写明,这才千恩万谢出了铺子。
天近傍晚,西城一条老巷子里走来两个挑担卖货的货郎,早早候在门外的老妇人迟疑了一下,这两个货郎六十出头,一身粗布衣袍,一个瞎了只眼睛,一个是个瘸子。
二人一走到近前放下担子:“大妹子,我们俩个是货郎,出门在外讨口生计,针头线脑齐全,价格也不贵,京城贵人用的小玩意儿也有,您……”,齐飞边说话边眨了眨眼。
老妇人一拍脑袋,果然是仙师,差点儿连自己也分不清真假了,忙说道:“那可敢情好,儿媳妇就喜欢个花呀朵呀的,我的丝线也不够了,正好我挑挑,您便宜点儿算我,我用的多”。
齐飞咂摸咂摸嘴:“大妹子,那你可得快点儿挑,天太晚了,我们老哥俩个一天水米没打牙了”。
老妇人摆了摆手:“快不了,谁不想买可心的,你们两个进来吧,大不了供你们一顿饭,你少算我几个铜板什么也都有了,我这眼神儿不好,屋子里有油灯,我且得好好看看选选”。
说话工夫院门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小妇人,二十四五岁的年纪,一身翠绿色的细布夹裙,没裹脚,面容娇美,梳了个仙人髻,头上插了支珠钗,娥眉淡扫略施粉黛,脖子上戴了个金锁,小妇人一见二人的衣着打扮笑道:“娘,您又缺什么了?”
老妇人叹了口气:“缺不缺的,多打把米,给他们带口吃的,我也闷,好不容易京城来两个货郎,娘可得多选选,供他们一顿热乎饭,少算几个铜板两合适”。
高峰一脸谨慎:“大妹子,我们俩个外男可不进寡家,别回头我们说不清楚”。
“什么寡家,我老头子是酒铺东家,每日回来的晚些罢了,儿子也在铺子里帮忙,你们两个什么也甭怕,赶紧的吧”,死活将二人请进院子。
小妇人跟在后面苦笑着点头:“两位叔不用多心,夫君和公爹也快回来了,你们进屋吧,我去多做两个菜,晚上在这吃饭”。
高峰松了口气:“既然如此谢过夫人,我们俩个打扰了,您放心吧,保证算你们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