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御锦重生归来,仿若置身荆棘丛中,
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这些日子,她强忍着立刻奔回相府、
扑进亲人怀中倾诉委屈的冲动,硬生生留在这危机四伏的婆家。
只因她心里清楚,若此刻贸然回娘家,
婆家这边局势失控,此前所有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天色尚未破晓,屋内仍黑漆漆一片,
苏御锦便从睡梦中惊醒,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呼吸急促而紊乱。
又是那个噩梦,
梦里前世遭受的种种屈辱与折磨如汹涌潮水般将她淹没,
沈砚书绝情的背影、苏念微得意的嘲笑,
仿若尖锐钢针,直直刺向她心口。
待缓过神来,她才稍稍放松紧绷的身躯,
扭头看向一旁空荡荡的床铺,眸光微微闪动。
自从借口身子不适与沈砚书分床睡后,
夜里没了同榻而眠的那份压抑与煎熬,还多了几分放心,
要是自己梦里不小心透露了什么关键消息,
很可能就打草惊蛇。
苏御锦轻手轻脚地起身,趿拉着绣鞋走向窗边,
伸手推开雕花窗棂,清晨的凉风裹挟着丝丝寒意灌了进来,
吹散了她心头些许阴霾。
她抬眸望向窗外逐渐泛起鱼肚白的天际,
暗暗思忖:“虽说分床睡能图个清净,
可往后行事还得加倍小心,不能让沈砚书起了疑心。”
简单洗漱过后,苏御锦对着铜镜整理发髻,
镜中的面容略显憔悴,眼底的乌青被厚厚的脂粉勉强盖住。
她挑了支素银簪子别进发髻,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脖颈边,
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柔弱感——这副模样,
待会儿出现在沈砚书面前,才契合“身子不适”的托词。
移步至厨房时,天已大亮,
早起的婆子们正忙碌穿梭,
瞧见苏御锦进来,纷纷恭敬行礼。
厨房里,炉火已经被早起的婆子生起,
火苗舔舐着锅底,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苏御锦微微颔首示意,便挽起衣袖走向米缸。
淘米、下锅,动作娴熟流畅,
仿若往昔操持家务的寻常妇人。
只是,她手中木勺每搅动一下米粥,
心里便泛起一阵复杂情绪:“前世为他下厨无数次,换来的却是无情背叛;
如今再站在这灶台前,可不同了,这粥是麻痹他的‘迷药’,
待时机成熟,定要让他知晓今日所有伪装都是为了将他狠狠踩在脚下。”
苏御锦挽起衣袖,亲自挑选食材,
她拿起一把鲜嫩的青菜,在水盆中仔细清洗,
水珠顺着菜叶滑落,溅湿了她的裙摆。
接着,又从竹篮里挑出几个圆润饱满的鸡蛋,
手法娴熟地在碗沿磕开,蛋清蛋黄顺势流入碗中,
她用筷子快速搅拌,蛋液在碗里泛起金黄的涟漪。
不多时,锅里的油热了,苏御锦将蛋液倒入锅中,
刹那间,“滋滋”声响彻厨房,蛋液迅速膨胀、凝固,
散发出诱人的蛋香。
她又把洗净的青菜下锅快速翻炒,
撒上些许盐巴,出锅装盘时,青菜翠绿欲滴,
炒蛋色泽金黄,搭配在一起相得益彰。
一旁的蒸笼冒着腾腾热气,苏御锦揭开盖子,
软糯香甜的米粥香气扑鼻,粒粒饱满,
是她天不亮就起身慢火熬煮的成果。
苏御锦将早餐一一摆放在精致的托盘上,
还额外添了一碟沈砚书爱吃的酱菜,
端着托盘稳步回到房间。
推开门,沈砚书刚洗漱完毕,
正对着铜镜整理衣冠,瞧见她进来,
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随即关切问道:“娘子,你身子不适,怎还亲自下厨?”
她今日一袭月白软缎长裙,
身姿婀娜,一头乌发整齐盘起,
仅簪了支素雅的珍珠簪,
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脖颈边,
衬得面容愈发温婉动人。
眉眼低垂,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笑意,
端的是、乖巧可人的模样。
见她如此,沈砚书心底那点虚荣瞬间膨胀起来,
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勾勒出一抹略带得意的弧度。
苏御锦微微垂首,轻咳几声,
缓声道:“夫君,不碍事的,
想着你连日忙于公务,总得吃口热乎的,
我便强撑着起来了。”
待苏御锦走近,将冒着热气、香气扑鼻的米粥搁在桌上,
又拿起勺子轻轻搅动,还细心地吹了吹,
才递至他嘴边时,沈砚书心里更是像被羽毛轻拂,
痒酥酥的满是惬意。
“你是相府的千金又如何,现在还不是对我百般讨好。”
沈砚书这般想着,抬眸看向苏御锦,
目光里尽是居高临下的傲慢与沾沾自喜,
“女人,只要我稍微对你好一点,你就迷失了自己了吧。”
他甚至都忘了,此前苏御锦被他冷落、欺辱了多少回,
那些刻意忽视、恶语相向仿佛都不曾存在过,
此刻在他眼里,只有苏御锦臣服于他的“贤妻”表象。
他就着苏御锦的手,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粥,
温热软糯的米粥滑过喉咙,滋味竟比往日更为可口,
沈砚书愈发笃定是苏御锦用心讨好所致。
他咽下粥后,还故意抬手捏了捏苏御锦的下巴,
微微用力抬起她的脸,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语带调侃:“娘子今日这手艺,愈发精湛了,
莫不是为夫几日没同你亲近,让你使出浑身解数来讨欢心?”
苏御锦闻言,微微垂眸,恰到好处地露出一抹羞涩,
轻声嗔怪道:“夫君说的什么话,
妾身不过是心疼夫君为国事操劳,
想让夫君吃口热乎饭食,补补身子罢了。”
苏御锦嘴角笑意未减,
又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入他碗中:“夫君多吃些青菜,补补身子。”
那软糯的嗓音、柔顺的姿态,愈发助长了沈砚书的气焰。
待用完餐,沈砚书起身整理衣冠,
苏御锦忙不迭地递上帕子,又贴心地帮他抚平衣角褶皱。
沈砚书大踏步迈向门口,临出门前还回头瞥了一眼苏御锦,
见她依旧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自己,
愈发觉得她已被自己牢牢拿捏在手心。
一切准备妥当,苏御锦陪着沈砚书走到府门口,
亲手将他的官帽递上,柔声道:“夫君今日上朝可要诸事顺遂,
莫要太劳神,妾身等你归来。”
沈砚书接过官帽戴上,低头在她额头轻吻一下:“有劳娘子挂心,我去了。”
说罢他甩了甩衣袖,阔步跨出门槛,
心中暗自思量:“这相府千金,往后还不是得乖乖听我摆布,
苏家一切早晚也都是我的囊中之物。”
殊不知,在他转身的刹那,苏御锦眼中的温柔瞬间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刺骨的恨意与轻蔑,
她攥紧手中帕子,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暗暗发誓:“沈砚书,你且得意这会儿,
等你发现今日这粥里的‘惊喜’,
就知道到底是谁迷失了自己,你的报应,不会太迟!”
说罢,她快步走向书房,准备趁着沈砚书上朝的空当,
搜寻那些被他深藏的机密,分床睡给的这份独处时机,
她可不能浪费分毫,每一步都得朝着复仇大计稳步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