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寒酥没有制止。
就这么任由着他,又胡来了一番。
有几分是气氛使然。
但更主要的还是因为,这样独属于两个人的温馨时光,总归是短暂的。
-
叶寒酥隔天就带着苏袅袅回了剧组拍戏。
因为是女一号,戏份很重,她每天不是徘徊在片场,就是在和导演、同组演员沟通细节。
偶尔有闲暇,也都宅在了酒店里看剧本。
许是怕打扰到她,江清浔期间并没有来探过班,只是每晚固定打一通电话,确保她有好好吃饭和休息。
但身为演员……为了取景,总有日夜颠倒的时候。
-
好巧不巧。
这周就安排了一场夜戏。
而且取景地,定在了莘亭山水别墅所在的山顶。
叶寒酥随着剧组上山,是在傍晚时分。
山间的夜雾还没起,夕阳的余晖挥洒下来,树木都被镀了一层金边,车队就迎着这样的风景,缓缓而上。
不远处,黑色的迈巴赫逆向而来,和他们擦肩而过。
叶寒酥急忙回头。
“酥酥姐,那个好像是清浔哥哥的车?”
苏袅袅与她同行,也注意到了那辆车,拽着她的手臂,有些疑惑。
“嗯。”
是江清浔的车……
这个时候了,他还下山去,想必是有急事。
-
剧组的车队,很快抵达了山顶。
一行人下车,匆匆去布置现场,叶寒酥就坐在车旁边,吹着山风,看剧本。
未过多时,有电话打进来。
屏幕上,显示着‘江清浔’三个字。
她有些意外,手指滑向接听键:“怎么这个点就打过来了?”
“酥酥,刚刚上山的,是不是你们剧组?”江清浔问。
“嗯,是我。”
她轻声回应,又问,
“说起来,你怎么这个点下山?”
“族中一位长辈忽然病重,我回老宅去看看。”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
“那……是不是会碰上你二叔啊?”
她有些担忧。
江祈年如今住在江家老宅。
他的父母早年车祸意外,只剩下了这么一个二叔,却也和他不太对付,她怕江清浔被为难,也有些心疼。
“我去看下那位长辈就回。你想吃什么?我带回来。”
江清浔笑了声,怕她担心,岔开了话题。
“你要来探班吗?”她忍不住追问。
“嗯,我尽量早些回到山上。”
“那……我要吃西鸣斋的甜甜圈,听说青城有分店了,也不知道味道有没有京都的那么正宗。”
西鸣斋是江清浔为她而开的,做的最好吃的就是甜甜圈,但哪怕追溯到重生前,她也已经许久许久没吃过了……
“好,还想吃什么?”
“草莓摇摇奶昔、可颂、司康……”
叶寒酥又念叨了几样,都是西鸣斋有的,她上学时期特别爱吃。
“嗯,都给你带。”
江清浔一一应下。
又与她闲聊了几句,直到有人过来喊她。
“明明才两三天没见,但……感觉像是独自过完了一整个春夏秋冬,清浔,我有些想你了。”她把剧本放下,站起身,忽然舍不得挂电话。
“我也想你。”
只听,电话里他也说道。
叶寒酥淡淡笑开。
这样的回应,于她而言,已经十分幸福、十分知足。
-
迈巴赫驶入深巷。
车轮压着松动的青石板,发出阵阵声响,早已等候在院外的几人纷纷抬头,迅速张望过来。
“少爷——”
江清浔就这样,在众星捧月中下了车,进了院子。
那位年迈的长辈已经病入膏肓,躺在床上,起不来身,也不太识人了,身侧坐着两三个亲人抹着泪。
见是他来了,纷纷起身:
“您来了。”
江清浔略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余光却在瞥到坐在主位上的男人时,定了下来。
男人穿了一身深灰色西服,酒红衬衫打底,扣子被一一扣得很平整,与他已故的父亲有七分神似,只是下巴更尖一些。
“二叔。”
江清浔平淡唤了声。
“几年不见,已经是成家的人了,二叔还没来得及恭喜你。”江祈年这话说的客气,却没起身。
江清浔嘴上回着他的话,人径直走到了床边:“酥酥有工作要忙,等过几天带她见您。”
他看了看床上的老人,面色已经有些发灰,仔细询问了一番身边人这次诊疗的结果。
“医生说,再住在IcU里,也只是一口气吊着,没什么大用。
我们商量了,觉得还不如带父亲回家,总归……最后的时日还有家人在身边。”
得到的是老人子女哽咽的回答。
江清浔沉默半晌,宽慰了几句,最终没有多待。
-
走至院中,天际已经有点点繁星闪烁,江清浔准备往回赶。
“有时间聊聊吗?”江祈年后脚出来,绊住了他的脚步。
“改天吧,二叔,我有点赶时间。”
他蹙着眉,看了眼腕表,脚步不停,继续往院外走,已经临近八点,西鸣斋快关门了。
虽然提前打电话预定过,可是甜点放的久了,难免口感会有些变化。
“那我送你出去。”江祈年不罢休。
一边与他同频走着,一边问:“听说,你把江氏股份全都转给了你的新婚妻子?”
江氏股份。
原来这才是他来此的目的。
江清浔蓦然顿足,视线冰冷了下来。
“股权转让不是小事……”
“这是我的私事,二叔。”
他警告道。
“江氏是你爷爷和你父亲的心血,你胡来,也该有点分寸。
你转让的对象,不是江家任何一个人,这在族人眼里,相当于大权旁落。
身为你二叔,也身为江家直系的一员,我不会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
江祈年并不怯他的冷眼,说出口的话大义凛然。
“她不是外人,是我的妻子。”
江清浔只说了这一句,态度却很明了。
空气静了一瞬。
江祈年忽的笑了下,转移话题:“接风宴上,能有这个荣幸,让我见见这位侄媳妇吗?”
-
山间的夜风,吹得比傍晚更大。
“呐,给!”
“谢谢。”
叶寒酥下了戏,接过苏袅袅递过来的暖水袋,就赶紧缩进了保姆车。
然而,没等座椅焐热,手机便振了起来:“嗡嗡嗡——”刚刚在拍戏,所以她开了静音模式,这会还没来得及切换过来。
是江清浔打来的电话,说他已经到了剧组门口。
听到他的声音,得知马上就能见到他了,叶寒酥欣喜异常,挂断电话后,拉开车门就匆匆跑下车,要去接他,连外套都没顾得披上。
急得苏袅袅在身后大喊:“外套——”
叶寒酥迅速从她手里夺了过来,三两下给自己披上,又再次像箭矢似的冲了出去。
等到了门口。
远远地,她就看见他站在了风里,犹如亭亭的雪松身姿挺拔,风骨卓绝,还携了一缕冷冽的香。
她放缓了脚步,小跑奔向他。
“清浔——”
风里的那道身影,听见声音转了过来,一双桃花眸子半弯起,笑得连深夜的风都染了几丝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