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华漠然地看向窗外,早晨的沪城,路上挤满了车,和她拥堵的心灵一样。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生命那么脆弱,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放过自己,不要让自己后悔。有些事,一旦错过,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琉夏安慰伽华,也在安慰自己,她不知道和卓煜的未来会怎样,就好像眼前明明有路,可是总是会起雾,会落雨,会下雪……阻碍行人前进的脚步。
又是一天的折磨,卓煜连番呕吐,又添了几分憔悴,就连旁人碰他一下都疼痛难忍。大家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两天化疗结束,伽华也坐上了回沪城的飞机。
回去的事情她谁都没告诉,任凭宋天朗和徐子熠如何追问和围追堵截,她一点消息都没有透露。昨天晚上,她为了躲开他俩,直接去住了酒店。
一落地滨城,沪城的人和事都仿佛跟她断了联系。
她原本还在庆幸,自己终于可以自由自在些,但谁知道,三天后的下班时分,宋天朗还是来了。
他撑着黑色大伞,在头顶上与雨丝隔绝出距离,但是调皮的雨丝还是从四周飞到他身上,落在天蓝色衬衫上,留下深深浅浅的印记。
滨城马上要进入台风季,伽华只体会过沪城的台风季,连番的雨天让人从心里到身体都是湿漉漉的。她猜想海滨城市的雨季应该更甚。
再见宋天朗,伽华只觉生出了几分落寞,像是下雨天里一把把拥挤的伞,你推我搡,誓要为自己遮一片天地,却又总会在某一个街道岔口分开,再也不复相见。
依稀记得那次莫名其妙的冷战,他们也是去了海边,今天,他们依旧前往那里,不过这次是宋天朗提出的。
想说的千言万语,都堵在心头,让伽华无法挺直身子,她只想轻轻抚摸自己的心脏,告诉自己没关系,可是真的没关系吗?
她知道一切都应该结束,即使她前两天才看到过被疾病折磨的身体,是那么脆弱,即使她懂了很多大道理,可是她给自己砌起的高墙实在太高了,连她自己都无法逾越。
或许总有一天,她会被困在四周一堵堵高墙里喘不过气,最终成为一头困兽,然后才会想办法让自己可以冲破一切阻碍。
但是她明白,自己现在做不到,害怕幸福,抗拒一切美好让她可以心安理得地活着。
“一想到过去的一切,我就无法面对你,我想我们不能在一起了。”
“伽华……我不在意那些。”
“如果你能接受,那你前段时间就不会对我若即若离了。况且你不明白,这件事始终会像一根刺一样,扎在我心上,最终也会刺在你心头。”
“我承认我最开始知道的时候,真的无法接受。可是,我相信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错。现在我们扯平了,我们都对彼此有所隐瞒,现在横亘在大家面前的秘密都已明了,那我们也可以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不,在你心里,我永远无法回到你最初爱上的那个形象,我会自卑的你知不知道?我本身就是一个普通人,我不值得你这么做。而且,我无法确定,你是否真的爱我,还是爱和她相似的方面。”
“你真傻,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我爱你,我现在真的爱你,完完全全爱你。”
“我不相信爱情可以永远。”
宋天朗不自觉提高了音调,“说来说去,你还是不信任我。我一想到你要离开我,我就难过得无法自拔,我不能接受离开我。”
“你只是一时荷尔蒙作祟,总有一天,你又在某个午夜梦回的时候想起那些事,到时候,你会更难过。而我,也会因为猜忌你对我的态度而惴惴不安。”
宋天朗神色痛苦,伸手想要去抚摸伽华白皙的脸庞,“伽华……”
伽华躲闪开来,“趁现在还没有深陷,我们就彼此安好吧。”
自此,谁也没有再说话,沉默跟随着他们一起来到了公寓楼下。
车子刚一停稳,伽华沉声道,“注意安全。”
“伽华,真的没有可能了吗?”
“嗯,祝你一切安好。”
宋天朗双手紧握着方向盘,看着伽华的背影消失在雨中,连同他最后一丝热情也被浇灭。
分手后,宋天朗的日子简单到可以一分为二,一半是去酒吧买醉,一半是夜深人静时分去伽华公寓楼下等她。
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承认他们在某些方面极其相似,比如共有的倔强。
他偶尔能看到伽华站在阳台边,向下张望,然后无声地消失在灯光里。
其实伽华已然看到了他,但是她不敢多看,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冲下楼,跑到宋天朗面前,向他承认自己输了,彻彻底底输了,告诉他那些事情都不重要了,他有没有百分百爱自己,她自己有没有做错事,都不重要了,只要有他,只要他在身边,她就心满意足了。
宋天朗回到家,也是睡不着,他总是窝在书房里抽烟,屋内烟雾缭绕,让他不用看清周围,也不用看清自己的心。
他们已经分开一个星期了,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可以离开她这么长时间,这是不是说自己或许可以忘记她?
其实,不只是宋天朗在等伽华,某个休息日,伽华同样去了他公司附近,她已经说不上来是一时兴起还是日思夜盼,她只是很想看他一眼,远远看他一眼就好。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在帮她,她不过是在他公司对面的小公园逗留了五个小时,看着太阳从她头顶落到西边,就在她以为毫无希望的时候,她竟然看见了他!
眼前的他依旧风度翩翩,而他身旁,分明站着一个面容姣好的陌生女人,他们谈笑风生的模样让她立马嫉妒起来,也骤然让她看清现实。
他身边,从来不乏追求者,即使没有她,他也会过得很好。
她下定了决心,让自己和宋天朗重新回到没有交集的两条平行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