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着话,也跟着队伍再次上了车,这回走了不远大约十分钟后便停下,抵达了位于机场附近的营地。
里面的布局没什么特别之处,就是一个依山而建的四方形空间,周遭用铁丝网和木制临时哨塔包裹,前者通了电,后者内装备了机枪和探照灯。
内部则是一排排营房,还有各种仓库,以及一个规模还算可观的直升机停机坪。
“骜哥,既然不是来打仗的,怎么这里的管理境界等级这么高?有铁丝网也就得了,通电是不是没有必要啊?”
“可能是附近有村民来偷东西,形成规模了不好驱赶也不好来硬的,用电网正好,可以大大增强威慑性。”
“哦,那这说的过去,这里穷的冒烟,坑蒙拐骗有啥都不奇怪。”
分配好了房间和床铺,众人开始自行整理行装,将个人用品放进柜子,把武器保管好,然后时间距离晚饭也还有一段距离,来的第一天也没有训练任务,因此这期间是难得可以自由活动的。
项骜坐在统一配发的行军折叠凳上正在看书,忽的有战友扯着嗓子喊:
“项,有人找!”
光这腔调听着就不像啥好屁,抬头一眼,果然发现站在门口的是艾洛蒂,本来已经压下去的风波此时再起,于震耳欲聋的流氓哨和乱七八糟的叫唤声中他收起书走了出去。
在关上门之前还听见屋里有人喊:
“项,拿出你的本事来,让这小妞见识见识咱们兵团的火力!”
“有事吗?”这边如同没听见那些话一样淡淡的问。
“不知道我的到来,是否给了你一个惊喜?”
“算是吧,但这情况你也看见了,靶场和这比都显得安静了。”
艾洛蒂一笑,道:
“我没给你说过我的大学专业,我是学新闻传媒的。
学校里正好有个与兵团合作的机会,我打听了一下,知道你所在的这批新兵将去什么地方,所以主动来了;同学们还很奇怪,问我为什么跑到那种男人们都像野兽的地方,还要飞到越南去面对鸡蛋大小的蚊子,可她们不知道,与我要见的人相比,这些都不值一提。”
“你这么说我可有点受宠若惊了,我有什么特殊的能让你做出这样的决定?”
“如果说在街上初见只是感觉你很有吸引力的话,那在地下的一番经历让我觉着我大概是遇到了最棒的男子汉,假设我不争取一下的话,真的可能会遗憾终生。”
“好吧,谢谢你的抬爱。但冒昧的问一句,新兵连毕业之后分到集训基地里这不难问,可你是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来越南?好像提前等在这里一样。”
“因为我知道只有新兵中成绩最好的才会有资格分到第一批,而我对你有绝对的信心,我知道如果有什么事是需要最优秀的人去做的话,那其中一定就有你,甚至只有你。”
这次轮到项骜笑了,他道:
“实在是过誉了,你看到我在地下的那些表现,正好是我最擅长的事,也许了解深了你会发现我只是一个四肢发达的武夫,除了打打杀杀之外什么也不会。”
“不,你在那天体现出了勇气、能力、责任、智慧,同时兼具这四种品质的人,难道不已经是最出类拔萃的了吗?”
“好吧好吧,我是说不过你了,那等训练正式开始后你也多加小心,在雨林里负重奔袭可不是一件浪漫的事。”
“那可未必。”
“哦?听你的意思还有应对这方面的经验?或者说——你是个户外运动爱好者?”
艾洛蒂摇头道:
“因为有你在,就已经是最浪漫的事了。”
“那我很高兴能为你提供这样的情绪价值。”
这次对话结束时,项骜只是转身一回头,便发现四周墙根、树后还有灌木丛中躲了一堆人,他们全在竖着耳朵听,看到被发现后,又“轰”的一下全跑了。
而到了宿舍如何被调侃这自不必说,只说次日早晨,所有人在门前空场集合,带队军官下达了今天要完成的科目:徒步穿越40公里的茂密雨林,抵达一处名为“奥赛罗点”的位置,并在该区域内完成一场关于“搜索、歼灭”的技能应用后再原路返回,但不管是过去还是回来,途中都会遭遇由越南国防军扮演的游击队的袭扰,必须克服重重困难,在规定的时间和战损率内抵达营地,方算合格。
一切准备就绪后,队伍便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艾洛蒂跟着拍了很多行军时的照片,其中对项骜的特写尤其多,引得不少战友打趣她太偏心。
余杭边走边道:
“路上还得和打对抗?那还算什么训练,这不就是演习吗?你看这空包弹、发烟装置、激光对抗都用上了,这不齐活了吗?”
“也不能这么说,演习不论规模大小,是要部门齐全,目的明确才行的,比如谁是假想敌,比如得有个导演部,但这些都没有,所以还是集训,让咱们对这种环境下如何部署、作战先种下一个印象再说。”
“唉,为了对得起这份辛苦,等外出的时候我可要子弹上膛,把西贡的红灯区杀个天翻地覆。”
“还是那句话,悠着点。”
而随后的路上也的确没少和所谓的“游击队”照面,越南人从20世纪50年代到90年代,打了将近半个世纪的丛林和山地游击战,又是在主场,那水平还真就有不少可圈可点的地方,像利用地形搞些阴招,像如何让队伍疲于奔命,以及怎么制造被包围的恐慌感等等,全是一些不太常见但放在这里有非常有效的手段。
余杭打的来气,骂道:
“操这帮猴子二大爷的,有种出来和老子当面锣对面鼓的干,装神弄鬼的算什么本事!”
“正面硬来的那就是正规军了,不给你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又怎么叫游击?你稳住心态,碰上了便打碰不上该干嘛干嘛,别被搞坏了心态,然后只要记住一点就行:拼军事素质他们差远了。”
对面被说的冷静了一些,道:
“不过这帮猴子要是真在咱们的必经之路上设置一道防线,然后玩上阵地战的话那还确实不好打,运动战已经这么难缠了,再有了工事辅助,想要攻克的难度估计得翻倍。”
“这你正好说反了,越南人正面硬碰硬菜鸡的很,上世纪的边境冲突过后,国内对他们的评价中经常出现的一个词叫‘游击习气’,这种习气专指组织性差,一触即溃,防守不坚、进攻不锐,只能搞搞骚扰。
再说法越战争吧,当年胡志明带头发动民族独立运动,要把法国人赶出去;而法国那会儿正赶二战结束不久,急需提高国际地位和回血,便不能容忍这些殖民地自立门户,于是出兵干预。
结果呢?越共3万多人,被法军两个空降营一共一千来人给打的抱头鼠窜,扔掉刚刚占领的城市跑到丛林里躲着去了。
然后是美越战争。这场打了十多年的烂仗中,双方成建制的大规模交锋一共就四次,最具代表性的是‘德浪河谷战役’,结局是美军阵亡155人,然后击毙了1000多越军。
最后还说华夏,根据统计这边一共伤亡了4000人左右,而越南伤亡了10万多,其中光被击毙的便高达7.2万,绝大部分是让炮兵炸死的。
反正这么说吧,你让他们上蹿下跳弄些偷袭没问题,要针尖对麦芒的较量,据我所知越军从未战胜过自己的主要对手。”
“懂了,看来猴子就是猴子。”
“杭子,这个词只有咱们自己的时候你说说没问题,但再这里还是不要提为妙,万一被听懂了容易惹人笑话。”
项骜说着抬着下示意了一下身前身后各种肤色的战友们。
“为什么?”
“因为猴子虽然是我们对越南的蔑称,但同时也是白人对整个黄种人的蔑称。”
余杭闻言想了想,遂比了个“oK”的手势,道:
“了解。”
而直至抵达目的地,双方在路上已经进行了数十次交手,几乎每公里都会有点情况发生,期间项骜的表现堪称神勇,他最让观者拍案叫绝的是对运动目标的锁定,以及对伪装色的辨认能力。
“游击队”们身穿和周围环境完全一致的虎斑色军装,不少还披着粗糙但有效的单兵伪装网,这些障眼法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除非用上热成像仪,否则想用肉眼辨别简直难于登天。
可这边就行,往往一瞥过去,便能标定出好几个潜伏在密林中的枪手,然后先发制人。
如果不是有命令限制着,他甚至都能带着队伍用反击击溃对手,将其逐出训练区域。
在艾洛蒂的相机下,项骜化着墨绿色面部迷彩的脸,端着FAmAS步枪大杀四方的形象被以杂志封面级的质量呈现了出来。
她趁着进入“奥罗塞点”后这边与余杭接到任务单独出来侦察的机会跟到了身旁,然后把小屏幕放到他眼前,并道:
“你感觉拍怎么样?满意吗?”
“都把我拍成兰博了,还能有不满意?”
“那你看在我给你拍了这么多好看照片的份上,能不能给我点奖励?”
“可我能给你什么呢?”
“比如一个吻。”
艾洛蒂说着凑到了跟前,踮起脚那距离不过两指,四目相对之下,作为旁观者的余杭都觉着这火烧火燎的氛围要把旁边的树都点着了。
幸亏这会儿没别人在,不然那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