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晋王府,书房
“王爷,到现在为止,这个案件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吏部左侍郎何大人。可要收网?”闪一站在书桌前问道。
楚云萧坐在书桌前,背靠着椅背,左手食指轻敲着桌面,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半晌,他缓声道:“收网。”
“是!”闪一抱拳回道:“只是有些可惜,这次没能一举将勤王拿下。”
楚云萧摇摇头:“就算他不推何大人出来做替死鬼,我们这次也不能有百分百的机会按下他。”
回想起三天前的早朝,楚云萧在殿上回复楚明帝三天内可查清楚卖官鬻爵的案件,其实他是故意的。当时他手上的证据,有些眉目是指向楚云昊,但是还不够确切,还不能一下子把楚云昊捶死。如果不能一下子捶死,那他宁愿让对方再多蹦跶一会。
他故意在早朝上放烟雾弹,是想让楚云昊自乱阵脚。楚云昊此人心思阴暗,生性多疑。他见楚云萧在楚明帝面前能如此自信,必定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
为了不让自己湿身,他需尽快将自己的疑点栽赃到其他人身上。而那个被他选中的“幸运儿”,正是在殿前差点被骠骑将军气死的何大人。
“吏部管理大小官吏,掌管天下文官的任考、升降、勋封、调动等事务。而何大人作为吏部的二把手,位高权重,无可比拟,自是有能力参与到卖官鬻爵的一环。楚云昊将污点转移到他身上,也是意料之中。”楚云萧继续道。
原本楚云萧手上掌握的证据,不足以捶死何大人,但是皮肉之苦和流放是免不了。楚云昊着急找替死鬼,把何大人给做死了。这对楚云萧来说也是件好事,至少楚云昊伸到吏部的这只手是断了。
“这个勤王真是奸诈狡猾。但是何大人就甘心背锅吗?这可是砍头的大罪!”闪一疑惑道。
“何大人家境如何?”楚云萧问道。
“家境还算殷实。上有老下有小,还有好几房姨太小妾。最小的儿子据闻现在还不满三岁。”闪一回复道。
楚云萧点点头:“所以,如果楚云昊给了他承诺呢?承诺保他一家大小平安呢?何大人跟了楚云昊这么多年,必定身有shi。承认一部分罪和揽下所有的罪,对他来说都是一个结果。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何大人不背锅,那么他最好的结果就是被判流放。但是,他知道楚云昊那么多腌臢事,楚云昊肯定不会放过他的。在流放的路上出点什么意外再正常不过了。如果他选择供出楚云昊,大家来个鱼死网破,那么他的一家老小必定跟着遭殃。
再者,楚云昊也未必就相信他会老实流放,只有死人才是让人最放心的。
现在乾坤未明,他选择牺牲自己,还可以为家人谋条出路。他日若楚云昊登上顶峰,那么他的牺牲就赌对了。
闪一点点头,称赞道:“王爷英明!”
楚云萧笑而不语,左手食指继续敲击着桌面。片刻道:“走,收网捉鱼。”
“是!”闪一应道。遂跟着楚云萧快步往外走。
没过多久,楚云萧奉旨率领着一众大理寺的官兵去到何府捉拿何大人。而此时此刻的何大人,似乎早已预见到自己会有如此下场,他宛如一只战败的公鸡一般,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静静地坐在正厅之上。尽管身陷囹圄,但他依旧身着那身象征着吏部侍郎身份的官服,仿佛想要借此保留最后一丝尊严。然而,此刻他那双原本应该炯炯有神的眼睛却变得空洞无比,直勾勾地盯着前方,毫无焦距可言。
楚云萧步入正厅,背光面上何大人,整个人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岳,将大半的光线都遮挡在了身后。何大人只觉得眼前忽然暗了下来,不由得缓缓抬起沉重的眼眸,望向楚云萧,声音沙哑地道:“晋王爷,您来了……”
楚云萧微微颔首,面沉似水,淡淡地说道:“何大人,走吧。”
听到这话,何大人用颤抖的双手死死地撑住太师椅的两侧,艰难地想要站起身来。可当他刚刚站直身体,起到一半时,双腿却突然一软,一个踉跄,又重重地跌坐回到了太师椅之中。只见他身躯佝偻得厉害,就像是被岁月压弯了脊梁;双目黯淡无光,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嘴唇不停地哆嗦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与仅仅三天前相比,他仿佛一下子苍老了二十岁有余,满脸都是憔悴和绝望之色。
楚云萧也不催他,当他再次慢慢站起来时,楚云萧朝身后挥挥手,这时,两名大理寺的官兵便上前,架着何大人往外走。楚芸箫给了他最后的尊严,让他自己站起来。
院子里,满府的家眷哭得呼天抢地,何老夫人哭得几乎昏厥过去。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恸让她哭得已经站不稳,身边两个婆子死命地扶着她。她哭嚎着道:“儿啊!我的儿啊!你要是去了,娘也不活了啊!”
说完,遂朝何大人扑过去。在离何大人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被官兵拦住了。并吼道:“闲杂人等,退开!别妨碍公务!”
“啊!儿啊!我的儿啊!~”随着最后的一声呼喊声,何老夫人终于一口气没上来,哭晕过去了。
“母亲!\/老夫人!”何老夫人的突然昏厥,让府中各人大受惊吓。
顿时,院中又乱成一片,何夫人也顾不得哭了,赶紧吩咐仆人把何老夫人扶回院里,并且去请大夫。
当看到何老夫人哭晕过去后,看着往日安定繁华的府邸,此刻却乱糟糟的模样,何大人这才仿佛回过神般,眼眶猩红,悔恨的泪水不停的滑落,嘴角哆嗦着,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泣不成声。
自己要被杀头了,府邸要被抄家了,除了女眷的嫁妆,其余财产全部充公。而此时,他除了认罪,别无他法。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人总是对自己做过的事情而后悔,但是对于将要发生的事情而感觉到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