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出海了吗，还是封闭训练？
鹿悠悠怕自己漏看了新闻，把最近一个月的报纸都找了出来，从头翻到尾也没看到哪里有战事。
应该不是上战场吧，她安慰自己。
心神不宁地过了两天，总算收到东州岛的信，看邮戳应该是上周寄出的，她总算松了口气。
依然是顾清野版日记体，鹿悠悠看着看着就笑出声来。
家里的青菜因为他出海训练变得奄奄一息，顾清野竟然专门给她打申请，问能不能暂时不种了。
她不在家，估计顾清野都是去食堂解决一日三餐，种那么多菜确实难为他了。
鹿悠悠的好心情持续了一段时间，又过了十来天，她路过信箱的时候总会停下来看看，可是没等来回信，竟然等来了一位故人。
“沈仲云同志，你怎么在这？”鹿悠悠迅速抬头张望，没看到熟悉的身影，“你一个人来的？”
沈仲云敬了个礼：“嫂子，我和队长一起来的。”
这人大概是在顾清野身边待久了，说话语气一样的平，很难从脸上看出什么。
鹿悠悠愣了愣：“那他呢？”
沈仲云不是真的没表情，他是压力大才这么紧绷，脸上肌肉都是僵硬的。
“队长在医院，领导让我来找你。”
“什么？！”
沈仲云冷汗直冒，他是顾清野失踪的亲历者，现在又一次对着鹿悠悠说出人在医院，他都感觉自己在犯罪。
“哪个医院，带我过去！”
沈仲云立马转身走了几步，路边停着一辆军绿色吉普。
鹿悠悠扫了一眼，车子挂的京城牌照，司机是个四十来岁的陌生军人。
“嫂子，您别着急，队长没什么大事。”
沈仲云到现在冷汗都没停过，上次顾清野就是为了救他才出事，面对鹿悠悠他很难不紧张，虽然这次的事情与他无关。
鹿悠悠没说话，有没有事得见到人才知道。
窗外的街景很熟悉，她认出了这是去军区总院的路。
“你们什么时候到？”
“……”
“不能说？”
“嫂子，对不起。”
沈仲云如坐针毡，根据保密条例他什么都不能说。
鹿悠悠在后视镜里看到司机的脸，自始至终这位都没开过口，似是注意到她的视线，司机礼貌地笑了一下。
鹿悠悠有些莫名，在心里过滤掉大部分血腥场面，从两人的态度她猜测顾清野应该没出大事。
车子一路开到门诊楼底下，沈仲云带着她上到五楼，鹿悠悠一眼就看出这里是特殊病房，整层楼都异常安静。
穿过走廊就看到病房门口站着几个穿着军装的人，他们听到声音转过身来，鹿悠悠脚步忽然顿了一下。
这是谁？
为什么和顾清野这么像？
两人的气质截然不同，但这张脸怎么看都不像毫无关系。
“鹿同志，你好，我是顾伯淮，是顾清野的……领导。”
顾伯淮主动上前问好，脸上带着温和的笑。
鹿悠悠恍惚看到了三十年后的顾清野，尤其是笑起来的样子，如果顾清野没那么锋锐，或许就是这个模样。
“顾清野怎么了，伤得重不重，我什么时候能见他？”
鹿悠悠声音冷静，直奔主题，现在不是关心这些的时候。
“现在就可以，他没什么大事，只是暂时没醒。”
顾伯淮亲自替她开门，单人病房里顾清野安静躺着，鹿悠悠迅速上前，见他全身上下没有伤处才暂时放下心来。
“我能问问出了什么事吗，他什么时候能醒？”
“执行任务的时候误服迷药，医生说最迟两个小时就可以恢复清醒。”
隐去任务内容，顾伯淮把能说的告诉了鹿悠悠。
鹿悠悠垂眸看着病床上的人，他似乎比之前更瘦了。
这人到底有没有好好听话养好身体，眼底的青黑明晃晃地说着他有多累。
顾伯淮的视线落在眼前这对年轻人身上，儒雅平静的面容掩饰着他内心的激荡。
他让人调查的事情终于有了结果，顾清野的父亲“顾中淮”竟然就是他的亲弟弟顾仲淮！
顾伯淮当初失忆以后，家里的情况都是通过别人口述才得知。
他知道自己有个弟弟叫顾仲淮，妻子叫宋锦书，失散后一家人音信全无，他一直以为他们在战火中丢了性命。
这次顺着顾清野的档案查才知道顾仲淮没死，改了名字“逃难”到乔山村，然后在那里安家落户。
时隔多年顾伯淮才知道当初找错了方向。
几十年前的旧事查起来并不容易，但还是有人知道，在去到乔山村之前，顾仲淮夫妻照顾着一个孕妇，名字就叫宋锦书。
宋锦书下落不明，顾仲淮去到乔山村的时候却带着一个婴儿，名字叫顾清野。
几年后顾仲淮夫妻生了小儿子顾书臣，从此对顾清野不管不问。
顾仲淮为什么要“逃难”，顾清野是谁的孩子，宋锦书又是怎么死的……
这么多解释不通的地方，顾伯淮当然意识到了当年的事情不简单。
以他如今的身份，想调查清楚不过是时间问题，尤其已经明确了调查方向。
当最终的结果摆在他面前，顾仲淮看完之后一个人在办公室待了两个小时。
时至今日他依然没能找回丢失的记忆，可脑子里闪回的画面和白纸黑字一点一点对照，他才知道这些年错过了什么。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的孩子长这么大了，顾清野如此优秀，他骄傲的同时，更多的却是数不清的愧疚。
他没有参与顾清野的成长，没有看着他成家，这个孩子受了许多苦，好在他找到了一个很好妻子。
顾伯淮不知道该以何种面目与顾清野相认，却在这时收到了他入院的消息。
顾清野进京执行任务，任务圆满完成，他却因为意外陷入困境昏迷。
他第一时间赶来，好在没有大碍。
鹿悠悠察觉到顾伯淮的视线，她心里有诸多猜测，只是面上不显。
这时外头传来一阵敲门声，鹿悠悠正要过去，顾伯淮伸手示意她不必起身。
他亲自把门打开，外头站着几个人，打头的是军、区领导王广宇。
鹿悠悠刚站起来，就看见王广宇向顾伯淮敬礼，说——
“首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