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此时殷月思这张一直带着笑面孔的脸终于有了一丝裂痕。
“哐”的一声,他直接摔门而去。
这一声好像造成了许多连锁反响,桌上的托盘白瓷噼里啪啦地响着,全被她一手掼在了地上。
“看什么看?这点钱老子还出不起是吧?!”
站在门外往内瞟的服务生吓了一跳,连忙跑去找了经理。
……
“巧巧,她那人一向不靠谱,所以那些话你别全信。”
他伸手去触碰她的手,但是却在下一秒就被甩掉。
“不能全信?那就是有些话还是可以信了,对吧。”
两人的视线对上,看着她灼热又带着红润的双眼,他没办法撒谎。
“我们上车说吧。”
……
车内的冷气已经打开,逼仄的空间内空气并不流畅,因为她不想开窗,关掉了外面的世界,笼罩在树下一片阴影中,两人似乎处在扭曲的异世界。
“巧巧……”
“你别生气,应该渴了吧?喝点儿水好不好?”
她推开打开了的保温杯,红枣的气息无处可散,从唇舌穿入她的大脑,让人难以忽视。
“不渴,今天你把之前没跟我说的事情,全部告诉我行吗?”
他面上显露了难色,心里做着计较。
“那这样,我来问,你回答是或者不是,就可以了,行吗?”
他点了点头,其实他想跟她说,不想笑就别笑了,这样的强颜欢笑,映在眼里,疼在心里。
“你给吴叔那边公司投钱了吧?”
他点点头。
“十万以内吗?”
他摇摇头。
“百万以内吧?”
他点点头。
“你妈妈是diamond吧?瑞苑达是她的吧?她主设计的对不对?”
他点点头,“但是……”
“你是不是知道‘云中鸟’是我?”
他艰难的点了点头。
“所以你妈妈那边跟我合作,也只是因为知道我!”
她这一句不是问句,而是斩钉截铁的肯定。
“不是……”
她的手触上了车门,“我们……先冷静一段时间吧,对不起,钱我会在近期内全部还你的。”
“巧巧……”
他追了出去,把双手垂着,看起来毫无生气的女孩儿抱在怀里。
“有些事情,不是像你想象的那样的,你……”
“这些都是事实,不是我想象中的,我真的没事。”
他紧紧箍着她,好像是害怕一松开,她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没事,放心吧,我不会像上次一样不告而别的,我们都好好冷静一下。”
她硬掰开他的手,“每个人都是需要空间的。”
……
她没回家,而是到了工作室,直接找到了易年。
今天外面太阳很大,正午时又下了一场雨,太阳像是睡了个懒觉一般,又从云里走了出来。
“巧巧,你是忘记带伞了吗?”
她点了点头,理了理被雨淋湿的头发。
其实衣服也湿了,但身上穿的是深色外套,并不是很容易让人看出来。
“婉巧姐,你怎么不回家休息啊……”
她没和同事打招呼,径直走进了里间的办公室。
只因她的神情和平时很不对劲,留下一屋子人议论纷纷。
“请进。”
易年抬起头,摘掉了眼镜,“婉巧?你……你怎么淋湿了?”
“请假的话,给我打个电话,或者发个信息就好了啊!”
他四处望了望,这里还真没有什么干净毛巾。
“主管,我来这儿就是问您一件事,希望您对我说实话,好吗?”
连他这个局外人,都从她的声线中听出了几分不对劲。
“好,你问吧。”
“我们工作室最大的老板是阎飞靖吧?”
他瞳孔瞬间放大了一下,“啊?那个……”
这个反应其实已经可以佐证了。
“我就只有一个疑问,Y真的是你吗?这也是他对不对?”
“所以……他是因为知道是我画的画,才会买的对不对?”
“从国外到现在,我以为自己向前走的每一步,都是因为他,对不对?”
“这个……这个……”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全都搅到一团,撕也撕不开,根本想不到用什么话来搪塞她。
老天爷,救救命吧!
“叩叩……”正好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他忙不迭地请人进来,是艾丝,他手里拿着一份资料,递给了易年。
“放桌上吧。”
艾丝点点头,临了却在门边停住了。
“那个……我……其实我在国外见过你的画,在阎总的收藏室里。”
天杀的!
这个臭小子赶快闭嘴吧,还嫌事情不够乱吗?!
以为是老天爷派来救命的,没想到是黑白无常派来索命的!
“所以……大家都知道这个事情对吗?在他们的眼里,我就是个走后门的。”
她紧握着的拳头,一下子泄了劲儿,指尖微微颤动着。
而艾丝像是感受不到易年的眼神似的,又接着说:“那没有,他们都不知道,应该只有易主管和我知道。”
“我俩以前去过阎总在国外的家……”
“谢谢。”她朝着艾丝点了点头。
“也谢谢您易主管这么久的照顾,给您添麻烦了,辞职信我明天用邮件发给您。”
说完这些,她径直推门走了出去,收拾了一下工位上本来就不多的东西,抱着箱子出了门。
其中有几个和她关系好的拦住她,“怎么了?”
她只是摇摇头,僵硬地笑了笑,“谢谢大家这么久以来的陪伴,和你们相处我很开心,但因为个人原因,所以我不得不离开……”
说着说着,喉头有些哽咽,她不想哭的。
“希望……希望大家以后的事业都可以更上一层楼!”
艾丝看着她离去的单薄的背影,心里有些涩涩的感觉,但同时不可忽视的,又有一种爽快的感觉。
事情真相和他想的,的确有出入。
他是不喜欢她这个“走后门”的,可是看起来,“走后门”的人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后门。
……
很讽刺。
她从高中后不告而别,就是想摆脱掉那一段段年少时光,那一段被母亲操控着如同傀儡般的岁月。
这样会很痛,因为那段岁月里有她年少时最喜欢的人,最纯洁的情感。
但她没想到的是,从大三后的那一次沙龙开始后,她还是如同无意识的寄生虫一样找上了他。
即使不是故意的,但她也接受不了。
其实,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场幻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