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还在纷纷扬扬地下着。
小荷提着水壶出了院子,也没做犹豫,径直朝着左边的路走去。
这丫鬟很熟悉路嘛,想来应该就是合阳派的人。
何玉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去厨房舀了水,又提着那水壶往院子走,全程都低着头,没有做任何余外的事。
等她进了院子时,贺石几人都已经回了各自的房间。
院子的西南角上有个小厨房,小荷提着水进去,不一会儿,厨房的烟囱里便升起了缕缕炊烟。
何玉像个跟踪狂一样,一直紧紧跟着小荷。
但直到太阳落山,夜幕初上,有人来通知贺石几人去前院赴宴的时候,她都没有任何异常。
甚至还又出去一趟,带人回来给小厨房的水缸填满了水。
紧接着就坐在灶前的小板凳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火,看样子是在给贺石几人烧洗澡水。
瞧她的表现,俨然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好丫鬟。
但何玉可不会这么认为,毕竟视线中的红光是不会作假的。
虽然暂时没在她身上发现线索,但前院的晚宴是必须参加的,否则会错过很多线索。
于是她只能暂时放弃监视小荷。
正当何玉要离开时,突然想起了自己似乎还有个可以帮得上忙的小伙伴。
她打开【家园】,放出了还在睡觉的阿冷。
阿冷近日无事,窝在笼子里睡得正香呢,突然身下一空,下意识地张开了双翅。
还没等它睁开双眼,就感觉自己好像换了个环境,四周的温度断崖式的下跌,一阵刺骨的寒风迎面吹在了脑袋上。
!!
阿冷昏昏沉沉的脑瓜子陡然清醒,连忙睁开眼,发现自己正悬空在一处陌生的院子的上空。
院角那棵枣树的枝干上压着厚厚的雪,主人站在院门口,仰头望着自己。
脑海中浮现出主人的命令,阿冷扑棱着翅膀落在枣树的枝丫上,抖抖腿上沾着的雪,歪过脑袋看向正坐在厨房里烧水的人类。
正托腮想着什么的小荷听见院子里的动静,透过大张的厨房门向外看了一眼,发现那棵树上站了只大乌鸦。
乌鸦时不时低下头用黑漆漆的鸟喙梳理羽毛,一双血红色的豆豆眼四处张望着,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唉,今年冬天的雪太厚,连乌鸦都找不到食物了。
小荷叹口气,收回目光,不再理会它,而是继续托腮看着灶火走神。
何玉看着这一幕,满意地收回目光,离开了小院。
冬夜寒冷,合阳派的前院却很热闹。
暖光融融的灯笼高高挂起,丫鬟打扮的年轻姑娘在小径游廊中来回穿梭,手里抬着沉重的保温食盒,源源不断的送到一座大堂之中。
何玉切换成【沉浸】模式,跟在一个小丫鬟身后走进大堂。
扑面而来的暖香薰得她怔了怔,视线扫过坐在上首的几个人,很轻易地在一旁找到了贺石他们。
何玉绕过寒暄攀谈的人群,悄无声息地走到了贺石身后。
贺石和白玉深坐在一桌,位于夏鸢身后,旁边则坐着楚河和楚云丝。
偶尔有其他门派的人过来打招呼,也都是由夏鸢接话,其余四人都在吃吃喝喝,时不时还要交头接耳一下。
何玉小心翼翼地靠近几人,想听听他们在讲什么。
“小师弟,这盅槐蜜乳酥你不吃是吧?不吃就给师姐拿过来。”
楚云丝朝贺石挤挤眼睛,贺石端起那盏白瓷盅递给她。
楚云丝接过,喜滋滋地拿勺子舀了一勺塞进嘴里。
白玉深身子后仰,越过贺石小声对楚云丝道:“我吃着这烤乳鸽也挺好,你不吃便给我拿来吧。”
楚云丝两只手占着,眼神示意楚河把烤乳鸽递给白玉深。
楚河嘴里包着一口菜,端起盘子,也不回头,从后面给白玉深递了过去。
白玉深接过,两指捏住乳鸽的身子就往嘴里放。
“……”
何玉看一眼坐在前方谈笑风生八面玲珑的楚氏山庄大弟子夏鸢,又看一眼坐在后面只顾着搂席的四个挂件。
顿时明白了楚峥宁愿忍着每日处理事务也同意让夏鸢跟来的原因……
就在这时,前面的主位处响起了一道洪亮又很有磁性的声音,人声鼎沸的大堂为之一静。
这让何玉想起了大学时实习的那家公司的老总,他在开会时讲话的腔调和语气跟这个很像。
她随着众人的目光一起往上首看去。
主位的桌案前坐着一位身材高大的老者。
说老者其实也不太准确,此人虽然头发花白,面带皱纹,但通身的气派和给人的感觉都像个气血旺盛的年轻人,与那衰老的外表相结合,无端的让人感觉有些别扭和不舒服。
何玉知道这就是合阳派的掌门钟鹤山,楚峥嘴里诡计多端的老东西。
“感谢诸位赏脸,前来参加我儿的大婚喜宴,这菜也吃的差不多了,我先敬诸位一杯。”
钟鹤山腰背挺直,面带笑容,举着酒杯向众人示意后,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底下坐着的人们也纷纷端起酒杯,一边七嘴八舌地说着祝福的话,一边干掉了自己的酒。
贺石和楚云丝没喝,他们的酒杯里是夏鸢提前倒好的果露,一杯下肚,酸甜开胃。
“这第二杯啊,就是在这个大喜之日的前夕,恭祝诸位武功精进、财源滚滚!干了!”
一帮人又一起喝了第二杯酒。
钟鹤山放下酒杯,又立马斟满端起来:“第三杯,老夫替犬子赔个不是,他今夜忙着准备明日迎亲的东西,顾不上亲自前来感谢诸位,便由老夫,来替他喝这杯酒,干!”
话音刚落,他便仰头再次干了酒,底下众人也都照做。
喝完开场的三杯酒后,钟鹤山的脸上笑容更甚,他朝着众人抬抬手:“诸位,今夜不必拘束,痛快畅饮!”
众人纷纷称是,一时间推杯换盏,气氛热闹不已。
夏鸢应付走第四波过来敬酒的人,款款坐下,伸手揉了揉额头。
即便她酒量甚好,也实在架不住今夜敬酒的人多,这会儿已经稍有些上头,雪白的肌肤上也浮起了淡淡绯红。
楚云丝递给她一块沾了凉水的帕子,夏鸢接过后,轻轻擦了擦脸。
白玉深往前探了探身,微微皱眉道:“师姐,你还好吗?不如接下来的酒你就别喝了,交给我吧。”
夏鸢侧过脸,上下打量了一下白玉深近在咫尺的面孔,半晌后嗤笑一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