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
安东放下枪说道。
安德斯也放下手中的机枪，点了点头。
“是的，结束了。”
没有一个灭绝帮的人还在动。
彻底的歼灭。
所有人都承认这是一场完胜，但没人为此欢呼雀跃。
取而代之的，是弥漫在空气中的沉默和绝望。
原因显而易见。
“我们也完了。”
安德斯用黯淡的眼神看着围墙后的物资和车辆。
时间从一开始就非常紧迫。
为了尽可能高效，他们将车辆集中到离大门很近的地方。
他们没有考虑到突发情况。
这或许只是个失误。
但对安德斯和他的同伴们来说，却是致命打击。
灭绝帮扔出的燃烧瓶和爆炸物引发了大火。
完好无损的车辆连四分之一都不到。
尽管刚刚的战斗中有一部分人牺牲了，但合作社的人仍然很多。
不用计算也知道，剩下的车辆甚至不足以容纳一半人，更别提那些物资了。
安东也注意到了这一点，问安德斯：“现在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
面对安东的问题，安德斯摇了摇头。
看到安德斯回避，安东试图说些什么。
现在只剩下两个选择：要么让一部分人离开，要么大家一起死。
“安德斯，你……”
“够了。”
安德斯打断了安东的话。
“你现在该走了，你说过有地方要去。”
“……”
即使安德斯这样说，安东也没有轻易离开。
他只是透过黑色头盔凝视着安德斯。
安德斯叹了口气，挥了挥手。
“安东，过来一下。”
他走近安东，仿佛有话要说。
他并没有说话。
而是突然双手抓住安东的头盔，一下把它摘了下来。
于是，安东的脸露了出来——丧尸般的皮肤，毫无光泽的眼睛。
瞬间，周围一片寂静。
正在休息的合作社成员纷纷投来目光。
但没有人把枪口对准安东。
这里所有人都知道，在刚才的战斗中，这位拾荒者的表现多么出色。
当同伴们都瞪大眼睛盯着安东时，安德斯笑着说道：“哈，你们这些人，居然不怎么吃惊？”
“……他们已经足够吃惊了。”
安东低沉的声音让安德斯收回目光，并递回头盔。
“为什么这么做？”
“嘿，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安德斯厚颜无耻地耸了耸肩。
正当安东眉头紧锁之际，安德斯转移了话题。
“还记得半年前的事吗？”
那并不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安东点头表示记得。
安德斯继续说道：“当时我被困，向你求助。你接受了那个荒唐的委托。”
那是发生在匹兹堡某个住宅区的事。
安德斯当时被敌对帮派和丧尸包围，请求偶然路过的安东帮助他脱困。
对安东来说，这只是一个普通的任务。
他接受过太多危险的任务。
但安德斯至今仍记得那次平凡的委托。
“安东，这次不同。看看那些人。”
安德斯指着他的同伴们说道。
“这次不是我一个人，我和我的同伴们必须一起面对。所以……朋友，这里已经没有给拾荒者的委托了。”
安德斯直视着安东。
安东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
安德斯说得非常正确。
他们的命运应该由他们自己决定。
无论他们做出什么选择。
安东都无法干涉。
“你会活下来吧？”
安东只是这样问道。
安德斯坚定地笑了笑，回答道：“会的。等这一切结束了，来找我吧。”
“好，知道了。”
安东收拾好武器，站起身。
安德斯提议安东可以带走任何需要的东西，但安东摇摇头拒绝了。
当他骑上摩托车时，安德斯说道：“那么，活着再见。”
安德斯微笑着，像往常一样告别。
安东同样点头示意，启动了他的摩托车。
低沉的引擎声穿过破损的大门，逐渐远离合作社的围墙。
在通往匹兹堡中心的路上，安东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太阳几乎完全落下，夜幕降临。
天空中，一轮淡淡的月亮升起。
然后……他看到合作社的大门正缓缓关闭。
成员们正在修复那扇严重变形的大门，并进行加固。
“……”
他们做出了什么样的决定，显而易见。
安东没有评判他们的选择，只是默默地为他的朋友祈祷好运。
就在摩托车飞驰而去时，他的眼角捕捉到了一些动静。
那是一具行走的尸体。
一只丧尸正从南方森林里出来。
* * *
不久之后。
安东来到了一个小避难所，这里住着三个人和一个吸血鬼。
安东毫不迟疑地向她们说明了情况。
领导这个幸存者小组的丽贝卡，表情变得紧绷。
“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
面对丽贝卡的疑问，安东平静地回答。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丽贝卡并没有表现出怀疑。
“难怪刚才那么大声音，原来发生了这种事……”
不久前，两个帮派的战斗异常激烈。
爆炸声、枪声，还有车辆和人体燃烧产生的黑烟。
所有这一切，即便在这个远离战场避难所也能察觉到。
因此，丽贝卡和其他人都知道南边发生了大事。
“你们有车或其他交通工具吗？”
听到安东的问题，丽贝卡和旁边的阿莱达都摇了摇头。
果然，和预期的一样。
这个小团队一直在艰难求生，根本没有余力获得一辆车。
这时，一直默默听着对话的艾米莉开口了。
“为什么要车？”
“你们必须尽快离开这座城市。”
丽贝卡静静地吞了一口口水，仿佛安东在重复她曾经说过的话。
丽贝卡确实曾计划离开这座城市，但不是以这种方式。
所以她很难接受这个现实。
离开这个避难所，意味着未来一段时间她们必须过着流浪的生活。
而且她很清楚那有多危险和艰难。
当丽贝卡带着复杂的表情陷入沉默时，艾米莉开口问道：“如果没有车，还有其他办法吗？”
“会很困难。”
“困难……你来不会只是为了告诉我们这些吧。”
如果摆在她们面前的只有绝望，安东完全没有必要来。
只需要远远地为她们祈祷就够了。
但安东还是来了，所以艾米莉认为他一定有什么对策。
然而，她的猜测有些偏差。
安东来这里的目的其实并不在于此。
“我是来告诉你们，我不能执行明天的委托了。”
“明天的委托？”
艾米莉一时没反应过来安东在说什么。
片刻后，她才想起白天的约定。
然后，她一脸不可思议地开口：“现在这还重要吗？”
“对我来说很重要。”
“那你到底有没有办法？”
对于艾米莉的问题，安东沉默了一会儿。
虽然这不是主要目的，但在来这里的路上，安东也在思考她们的出路。
然而，最终他也没有找到明确的答案。
他所能想到的对策一如既往地充满危险和不确定性。
但这也是他能想到的最佳方案，于是安东再次开口：“你们要先转移据点。”
“去别的地方？难道躲在这里不好吗？地下室也可以用。”
“丧尸群中有变异体，会很容易发现你们。而且这座建筑太小，防御起来很困难。”
这话并非没有道理。
比如艾米莉亲眼见过的泰坦尸，那样的变异体哪怕只有一两个，也能轻易摧毁这个小避难所。
“它们数量很多。所以最好找一个入口狭窄、结构坚固且不易倒塌的地方。最好是高处，让它们难以攀爬。”
“……有这样的地方吗？”
“市中心的酒店，十层以上的建筑会比较合适。”
听了安东的建议，艾米莉想了想，点了点头。
酒店的走廊狭长，在没有电梯的情况下，只能通过消防楼梯逐层上下。
在需要对抗大量敌人的情况下，是个不错的选择。
当然，它也有缺点。
一旦进入酒店高层，就意味着被困在了一个封闭空间。
如果防线崩溃，他们将无路可逃。
但此时此刻，担心这些太过奢侈了。
面临四千多只丧尸的威胁，被困在建筑物里又算得了什么呢？
“最好的办法就是在酒店里坚持到丧尸群过去。这不容易，但目前没有更好的方法。”
“……这可能是正确的。”
艾米莉看向丽贝卡。
一直静静听着对话的丽贝卡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接着，丽贝卡开始和阿莱达一起收拾行李。
艾米莉也准备帮忙，但她突然看向安东。
“你打算怎么办？”
“现在不是考虑我的时候。”
“不是担心，而是……”
艾米莉瞥了一眼忙碌的其他人。
然后她把安东拉到一边，继续说道：“单靠我不行。”
“所以？”
“所以……当然是……”
艾米莉欲言又止，看着安东。
事实上，她是想请求帮助。
即使按照安东的建议安全转移到酒店，也并不意味着结束。
相反，今晚才是真正的开始。
如果丧尸发现了她们并发起攻击，仅凭艾米莉和丽贝卡一行人根本无法抵抗。
艾米莉接下来的声音显得有些无力。
“……我希望你能帮忙。”
这其实是安东没有必要接受的请求。
对他来说，完全可以独自离开这个危险的城市。
要求安东留下来和丧尸群作战，几乎等同于让他一起赴死。
所以在艾米莉内心后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安东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她以为他会冷酷地拒绝。
“这是委托吗？”
安东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这个请求。
他只是提出了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
“如果是委托，你会接受吗？”
安东轻轻点了点头。
艾米莉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真的吗？”
“当然。不过……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嗯？什么出乎意料？”
“我以为你会选择自己走。”
这就像把艾米莉的想法换个主语再说一遍。
毕竟，艾米莉也能够独自离开这座城市。
“你以为我会抛下大家独自逃生？”
“这是个合理的判断。”
艾米莉无奈地笑了笑。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虽然认识不久，但她们接纳了我。更何况还有一个孩子！”
她理所当然地说着，但安东却用一种好奇的眼光看着她。
接着，艾米莉反问安东：“那你呢，实际上，你也不需要接受这么危险的委托，不是吗？即使作为拾荒者，也不必冒生命危险接受这样的任务。”
话一出口，艾米莉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她竟然在质问一个愿意提供帮助的人。
但安东只是平静地回答：“我有理由这样做。”
他只是简单地这么说了一句。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微弱的爆炸声。
丧尸群终于从南方的森林中出来了。
安东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看来没时间闲聊了。”
安东说道，艾米莉也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