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升的为民维修部没用上半个月就收拾利索,顺利开张,所用的工具设备都是长海在厂里找老师傅和机修车间弄的。
跑手续,花钱这方面都是李老四的事儿,现在只要东升说要干啥,李老四就一个字“好!”
东升还不能拒绝,但凡东升跟李老四说一句“不用,我能弄”李老四就会心事重重的瞎琢磨好几天。
两个妈的副食品店和东升的修理铺一起开的业,热热闹闹的折腾一天。
两个老太太和东升开这个店的门口成了整个街道的“cbd”
人们即使不来买东西,也会在门口聚集聊天,赶上休息天,一些农村卖农产品的也来这里摆摊。
慢慢的周围形成了一个小集市,卖烤地瓜的,卖冰棍的,卖茶叶蛋的(这时候的茶叶蛋真的有茶叶)
孩子们也愿意来这里凑热闹,四合院以李老爷子为首的几位老头没事儿也在这门口待着,下个棋,打个扑克,聊聊时政。
老李大哥的闺女秀秀几乎每天都来东升的铺子找东升聊天。
一开始家里人都以为这闺女就是和小时候一样,成天跟在东升屁股后面像一个跟屁虫一样。东升也是这么以为的。
后来觉得不对劲儿,这丫头为了白天能来东升这特意跟医院调的夜班。
有时候他跟东升聊天聊的没有话以后就两手托着下巴颏,静静的瞅着东升,哪怕困的不行也这么瞅着。
张静秋和徐慧娟琢磨出味来,这个丫头应该是看上咱家东升,又不好意思说呀。
四合院的大人们对这个丫头很喜欢,从小看到大,两家关系也好,这个丫头长相身材,为人处事都没得挑。
他爹妈还有也是本分人,老李大哥现在也是建筑公司的工段长,家庭条件也不错。
东升即使没残疾,这个秀秀也算的上是个良配。
于是两个妈就把这件事儿跟长娟说了,平时说一不二,主意很正的长娟这个时候却拿不定主意。
自从东升残废回家之后,长娟对东升的态度总是小心翼翼的,生怕那句话,那件事伤害到东升。
长娟的心里长海看的明白,东升小时候还不会走就经常被他亲爹打,长娟当时心里觉得因为自己父亲去世,家里就一个老妈撑着,弟弟妹妹还小,没人给她撑腰,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因为这事儿长娟总觉得亏欠东升,再一个自从她跟李老四结婚后,又是单位又是家里的事,再加上生了瑶瑶和东平,所以对东升的关爱就少。
这次东升转业回家,长娟心里总觉得有疙瘩,对待东升小心翼翼的。
两个妈看长娟这个态度,就骂她“完蛋玩意儿,这是好事儿,你还想把东升留在身边一辈子呀!”
其实长娟不是这个意思,她的顾虑多,害怕跟东升说完,东升不同意,再添上啥心理负担。
要不说孩子是自己生的,长娟顾虑的还真是这么回事。
张静秋和徐慧娟虎了吧唧的就去问东升关于个人问题咋想的。
东升到没说啥,就是一句话“我一个人挺好”
两个妈急了,就直接问他“你觉得老李家的秀秀咋样?”
还没等两个妈问完,东升就打断她们说“我说了,我自己一个人挺好,我不想给别人添麻烦,也不想别人同情我”
说完把手里还没干完的活放下收拾好东西关门走了。
两个妈被晾在一边,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该咋办才好。
于是东西两院,为了这件事,背着东升开了一场家庭会议。
张静秋和徐慧娟成了被“批判”对象,都埋怨她俩不管不顾的不顾东升感受直接问东升。
于此同时东升把秀秀约了出来,直截了当的问秀秀是不是有这方面的意思,秀秀脸红的都能滴出血来,默默的点头称是。
可是东升却告诉人家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让人家姑娘赶紧去找别人吧,他不同意。
秀秀是捂着脸跑的,东升心里也不好受,其实他也渴望结婚,而且秀秀在他心里也有位置,但是东升就是过不去自己是残废这道坎。
家里这场会,七嘴八舌的一通争犟,也没争犟出来个四五六。
最后长海说话“都拉倒吧,该干啥干啥去,我去找东升谈谈”
家里人仿佛把长海看成救世主一样,一个劲儿的点头同意,李老爷子千叮咛万嘱咐的让长海小心着跟东升聊聊。
长海理解东升的想法和心理,东升回来以后看似还和以前一样,其实他有着很大的心理负担,这不光是因为受伤残疾造成的,更多的是这场战争造成的。
看着自己的战友一个个的倒下,看着现代化的武器收割着一条条生命,不是任何人能做出无动于衷的表现来的,有的话那就是恶魔。
长海抽时间请了两天假,拉着东升坐船去了无名岛上。
带着他在海上钓鱼,在岛上赶海,尽量的让他放松心情。
晚上长海在海边生上篝火,爷俩儿烤着肉和海鲜,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长海找了一个话题切入点问东升“东升,你每天这样累不累?该放下就放下吧,过去只不过是人生的一小段经历,人不能总活在过去,也不能总为了自己活着。”
东升先是一愣,开始还要起身躲避,但是被长海拽住了。
突然东升捂着脸,放声痛哭,然后抱着长海说“老舅!求求你救救我吧,我太累了,我快装不下去了,每天一闭上眼我就能看到在我身边倒下的战友和被我打死的敌人”
“我的机枪手大老黑,就在我身边,一枪打在他的脑袋上,血和脑浆崩了我一脸,通讯员小强,下半身和步话机一起被炸的四分五裂,上半身还在地上爬着,太多太多,敌人冲上阵地,我跟他们肉搏,我能清楚点听见我亲手掰断他们脖子的声音,当最后一次敌人扑在我身上掐着我的脖子的时候,我用你给我的虎牙,钉进他的眼睛里,拔出来的时候眼珠子落在我的脸上。我一闭上眼就能感觉到哪个温度。”
“老舅,我也想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去生活,可是我这条残腿时时刻刻的告诉我,我这条命是战友们用生命换回来的,我有什么资格去享受,有什么资格去幸福!”
长海推开呐喊的东升,突然一拳打在东升脸上“你他妈的该醒过来了!懦夫,逃兵,完蛋玩意儿,凭啥你就不能享受,凭啥你就不能幸福,你以为你的享受是为了你自己吗?那你就辜负了你死去的那些战友,你现在的状态,难道是你死去的那些战友希望的吗?他们希望你这样活在痛苦中一辈子?”
“东升,你换位思考一下,你是不是也希望你的战友活的幸福,他们过的好你是不是同样也感到欣慰?所以你活得好,过的幸福不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