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嘉刚在食堂落座,眼睛便陷落于昏暗之中。她还未来得及反应,一旁的张医生却噌地起身,厉声道:“去开发电机!快!”
她被张医生激动的模样吓一跳,不由哆嗦了一下。
虽说停电后,她逃跑的风险确实会变大,但她人还在他旁边呢,不至于这么夸张吧。
更令她瞠目结舌的是,张医生说完立刻开始往门外冲,几个医护也跟着他跑了出去。
他跑了一半才想起还有边嘉这个人,对身后一位女医护说:“你留下跟厨师一起看着她。”
边嘉:“……”
他们到底在急什么啊,难道这里还有比看着她更重要的事情吗?
食堂只剩胖子厨师、小个子医护和边嘉三个人。厨师还在玻璃窗口后盯着最后一道炖品,没了摄像头的红点,燃气灶上跳动的火苗成了黑暗中唯一的亮光。
边嘉询问女医护:“他们去哪里开发电机了?”
医护犹犹豫豫,似乎是不太想回答她。
不过边嘉也不需要回答了,她立在窗边,借助微弱到要忽略不计的月光,看到几个黑影往隔壁楼的方向跑去。
她只思索了几秒,便转头对盯着她的医护说:“我想上厕所。”
“等有灯了再——”
“好啰嗦,厕所就在斜对面,等着也是干等,你不放心和我一起去呗。”
边嘉语气干脆且冷淡,加之她身份特殊,女医护倒真被震慑住了,默然点点头。
两人和厨师打过招呼,一前一后走出食堂,往厕所去了。
甫一进入女厕,边嘉突然回过头,问女医护:“我很好奇,徐望西让你们在深山老林里干这么没底线的事,会给你们开多少钱啊?”
女医护看起来年龄不算大,估计是边嘉的同龄人,甚至要更小一些。此刻,她在黑暗中听边嘉以这般森冷的语气质问,竟显出了些慌张:“我——”
她的解释还未来得及展开,人便被边嘉猛地抓住头发,往洗手池边缘砸去。
边嘉动作快准狠,女医护额角磕到大理石上,还未来得及尖叫便昏了过去。
见女孩倒在地板上不动,边嘉蹲下身去探她的鼻息。
人还有呼吸,应该问题不大。
肾上腺素的飙升让边嘉呼吸急促,手脚发抖。她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轻了怕砸不晕人,弄巧成拙;重了又怕搞出意外,把人砸死。
没有更多迟疑的时间,边嘉一边在心里咒骂徐望西,一边软着腿摸索着踩在马桶上,把藏在天花板上的药粉和追踪器取了出来。
电来的比预想中的还要迟,按理说开个发电机也不需要这么久,那边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这么想着,边嘉脑中临时多出一个想法,就是趁着摄像头还没恢复工作,她也去另一栋楼看看。
尽管风险很大,但她觉得这是极其难得的机会。这么想着,她没有再犹豫,拔腿就往楼下跑。
大雪肆舞,周遭仿佛进入天凝地闭的状态。边嘉跑出楼,看到手电筒的光束集中在院角的杂物小棚房里,才意识到原来发电机不是在隔壁楼里。
她冒着雪,蹑手蹑脚地靠近棚房,贴着一侧薄墙偷听,大概听明白了原委。
疗养院太久没停过电,便一直没检修过发电机,加之暴雪气温过低,燃油也有些凝固。
屋里的人正忙着想办法,张医生指挥的声音都急变形了:“没有电,设备维持不了多久!再不修好,全都完蛋!”
边嘉穿得单薄,在雪里站了几分钟,实在要受不了了。她顾不得再探究张医生到底在急什么,打算先赶快回室内取暖。
但她还没跑出几步,两栋楼突然间灯火通明,棚房里传出发电机运作的声音。
边嘉的心一下子比身体还要凉。
她只能调头重新跑回棚屋一侧的墙后躲着,打算在人群后面浑水摸鱼回到楼里,看能不能应付过去。
出乎她意料的是,一行人从棚屋出来,没一个往他们住的那栋楼回的,而是浩浩荡荡地都跑去另一栋了。
那栋楼里到底有什么,让他们这么着急……
边嘉看他们的身影全部消失在防盗门后,她跑进了小棚屋。
要想不让摄像头发现,不动声色地跑回食堂,只能让发电机再停一次。边嘉站在发电机前,略略思索,立刻转身去扒一旁的杂货架。
如愿找到一根塑胶管后,她拎起墙边的小桶,打开发电机油箱盖,将管子的一边插入油箱,一边放入地面上的捅内,手举着管子中段,油很快从油箱流入捅内。
她只留了足够发电机运作到半夜的油量,而后把装着油的桶拖回角落,找了片板子遮上。
完成这一系列动作,边嘉关掉发电机,趁黑快速跑回了楼里。
她重新回到厕所,开着水池的热水让冻红的脸和手回温。
调整好状态,才作出着急忙慌的样子,冲到食堂对还在悠闲尝菜的厨师喊道:“厨师大哥,跟着我的那个女孩摔倒了,她不动了,你快来帮忙看看!”
趁着厨师往外跑时注意不到身后,边嘉迅速将口袋里的药粉倒入了汤锅。
等张医生一行人终于回到食堂,看到的画面已是女医护躺在长餐桌上,而边嘉与厨师坐在一旁忧心忡忡地望着她。
边嘉一脸无辜:“她陪我去上厕所,可能是地板滑什么的,太黑了看不清,反正她就扑倒了。头磕在洗手池边上,就成这样了。”
张医生被今晚的事扰得心烦意乱,也没细想,随便喊了两个人把还晕着的女医护抬走检查,便要求其他人都赶紧吃饭休息,明天天一亮就去修电路。
或许是因为在大雪中前后奔波实在寒冷又辛苦,今晚所有人都盛了碗热汤,连一向要求开小灶的张医生也跟着喝了一碗。
边嘉用小叉子慢条斯理地吃着盘中的水果,唇角扬起不易察觉的笑意。
至此为止,一切顺利,就像天在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