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楞的上过香,凌漪与其他皇子皇女一起守在灵前。
只是不知晓,为何其他人看向她的眼神都带着些不忿。
终于在当晚,她从太子的手中拿过了皇帝的遗诏。
封凌漪为辅国公主,享与亲王同等食邑,参朝政事,辅佐君王。
每一样,都是那个逝去的父亲对她的重担和期待。
凌漪将那张圣旨放在桌案上,抬眸看向只做了一年帝王的兄长,看着他此刻虚弱的模样,开口:“你……怎么也成了这个样子?”
太子摇头苦笑:“我的身子如何,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能活过一日算一日吧。”
说这话的时候,他神色带了萧索之意,显然皇帝的突然故去,给他带来了极大的打击。
前一日还因为长孙有了孩子而欣喜的皇帝,第二日便突然去世,这如何不说是一种突然呢?
是不是有一日,他也会那般的死去?
甚至于,即便不死他这个身子又能做些什么呢?
在操办父亲后事期间犯过一次心疾的太子此刻无比清晰的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虚弱,他似乎已经无法承担皇帝的重责了。
好在他还有琮哥儿,只要与柔安一起培养他,这孩子……
“不好了,皇孙晕过去了!”
宫廷之中,最忌讳大声喧哗,此刻这划破天际的一声,带来的效果堪称石破天惊。
可却无一人去责怪那个喊叫的小宫女。
给先帝治疗的太医此刻正跪在地上为皇孙施针,头顶汗水淋漓。
皇族这心疾发病得越晚能活得便越长,皇帝三十五岁发病,活到了五十五岁。
太子二十六岁发病,如今还健在。
可皇孙,却是与凌漪同龄,如今还不到及冠!
他已经不敢想象,他能活多久了!
这件太医都能瞬间想象得到的事情,太子又怎么能想象不到呢?
他刚刚升起的那一点念想,在这一刻瞬间破灭,喃喃道:“天要亡我!”
他的琮哥儿也活不长了!
皇族的心疾宛若诅咒一般,彻底粘上他这一脉了,甚至他还未出世的孙儿也可能逃不过这一劫。
“柔安,兄长有些累了。”
太子靠在桌案上,瘦弱的身子前所未有的佝偻。
凌漪看着迷茫睁开眼睛的琮哥儿,也一时说不出话来。
一波接着一波的疾病,让她再次知晓人类究竟是如何脆弱的存在。
而她就是想成为这样的存在吗?
她开始有些迟疑了。
【叮,存在感不高的系统688为您服务!】似乎一直摸鱼的688在此刻浮出水面,提醒凌漪:【尊敬的宿主,迟疑本就是人类拥有的情绪之一,恭喜您在成为人类的道路上更进一步。】
凌漪喉咙滚动了下,许久没有回答。
她还真是谢谢这个神出鬼没的系统啊!
688:【我拿了钱,这是我活该的。】
可以了,你可以回去继续摸鱼了,我没时间理你。
而在接下来的时间,凌漪也确实没时间。
不管是皇帝的丧事还是太子的登基事宜又或者是杜家王家引起的世家之争,都让她忙得脚不着地。
与此同时,太子的身子越发的虚弱了。
史书上,他做了一年的皇帝。
实际上,在王家后宅的前任柔安公主不知道,他这位兄长一年有三百天是躺在床上的。
连起身都困难,更遑论处理朝政呢?
而他本来立下的太子,就更是虚弱了,同样也没有处理朝政的能力。
可除了琮哥儿,太子又能立谁呢?
为了保证长子地位,除了琮哥儿外,他最大的孩子不过九岁,因着他身子不康健的原因也并不算多健康,说不准都活不到成年。
再过去,他除了琮哥儿无人可立。
可现在……
凌漪又去忙碌了,明日举行登基大典的太子殿下则是坐在儿子的病床前,看着瘦成一把骨头的琮哥儿,开口:“我不会立你为太子。”
琮哥儿喝了药,苦笑一声:“父亲这个时候,说这些做什么?”
他自嘲道:“我说不准都活不过来年的春节,这等事情对我来说实在是太遥远了。”
他过去虽然身子不好,却也没有发过心疾。
也是在发了之后,他才知道皇祖父过去过得有多痛苦。
他那等雄壮的身子尚且是几次之后便归天了,自己这瘦弱的身子又能承受几次呢?
而他在月余时间,已经发病两次了。
太子眸中闪过一丝心痛,缓缓道:“你兄弟数人,皆身体不佳,我也不知谁能活过成年。”
“所以我打算立柔安为……”
“父亲打算过继嗣子……”
两人的声音同时停止,琮哥儿不可置信的看着太子,结结巴巴:“小姑姑……”
是他印象中那个与他一起长大,整天爱哭又喜欢抢他糕点的小姑姑吗?
凌漪虽然近些时间接触朝政且做出了些事情,但这些琮哥儿是不怎么知道的。
他还不到参与朝政的年纪,只是会偶尔在父亲与皇祖父交谈中知晓姑姑与从前不一样了。
如今听到父亲的打算,他总算对这个不一样有了个具体的想象。
能让父亲冒天下大不韪立女子为继承人的姑姑,她的不一样怕是要惊掉所有人的下巴。
可……
这真的行吗?
太子望着儿子懵懂的模样,缓声道:“嗣子上位,你等皆成他眼中钉肉中刺。”
虽然在表面上要恭敬对待先皇子嗣,可这世上的事情从来都不只能看表面,暗地里让小孩子死的方法太多了,他不想去赌下一任皇帝的良心。
“且你小姑姑被你皇祖父立为辅国公主,今后对朝政必定还会有更深的插手。”
“一个嗣子,能容许她如此吗?”
皇权与辅权相争,便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柔安行事又太过激烈,他可以想象有多少世家朝臣会推波助澜,将她这个一心削弱枝权加强干权的公主推下深渊。
太子病弱的眸中带上了些冷漠:“我为了要为了所谓的‘从来没有’将自己的子嗣、妹妹的命运、凌家天下的命运交给一个嗣子?”
他一母同胞的妹妹,又如何能做不得皇帝?
他是天子,金口玉言,他说能就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