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外面阵阵鞭炮声。
房门缓缓打开,黎长清拿着袋子,直接甩在轮椅上。
“给他换了。”
话落,身后颤颤巍巍地冒出人,脸上一块大大的淤青,身体抖成筛糠,害怕地抬头又垂眼,重复了好几次。
“我、我来帮你换衣服。”
张天宇一大早被揍了,他跑去告状,还被他爸他妈说忍一时风平浪静。
这苦他怎么咽得下。
关键是他妈的态度仅半天的时间就变了,甚至还要把这私生子开宴会认回来。
这让他身边的好友怎么看待他?
恐怕不出半日,他就要成为圈子里的笑柄!
张天宇抖着把被子掀开。
却看到里面的小孩用手拦在怪人的胸前。
“这……”他把这副场景让出来,给门口那人好好瞧。
黎长清走上前,眼睛扫视了床上的两个人。
“唰”地一下,小孩睁开眼。
眼里满是红血丝,像是整夜没睡,利落地从床上下来。
不出两秒,张天宇转身拿袋子的功夫,房间突然就剩下他一个人。
他犹犹豫豫,想就此离开。
笑话,他从来没伺候过谁,更不用说看谁脸色。
偏偏连亲生父母都跟他作对。
“醒醒!”
张天宇看着自己的床被霸占,不是滋味极了,直接趴在怪人耳边大喊。
结果喊了几声都叫不醒人。
“哥……”
门口的张莉莉挂着两只肿起的眼睛。
“妈有跟你说为什么要认回这个私生子吗?”
上一个认回的,现在还在家里做免费劳力,不用支付工钱,还任打任骂。
可这个明明也是私生子,偏偏爸妈都要认回这个怪胎。
更不用说妈,上一秒还要给这人教训,下一秒就要把人视如己出,跟被下了降头一样。
“你先出去!”
张天宇根本不想让自己伺候人的模样给别人看到,直接把门“砰”地声关上。
巨响震得天花板都抖起来,总算把床上熟睡的人惊醒。
顾星阑猛地睁开眼,脑子混沌极了。
“起来!我给你换衣服!”
某人不情不愿地把袋子摔床上,一脚踢着轮椅滚到床边。
“早上好……”
顾星阑下意识便说了这句,眼睛转了一圈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小孩的身影。
只有面前这个怨气冲天的年轻人。
“你有看到昨天的小孩吗?”
说到小孩两个字,张天宇激灵了一下。
小孩?
那真的不是侏儒吗?
会有这么恐怖的小孩?
他连忙把袋子拆开,拿出里面的深蓝色西装。
“就你这身板,你能穿西装吗?”张天宇压下心虚,鄙夷地看着床上捆满绷带的人。
“拆了吧。”
身上的伤不痒了,更不用说痛觉,完全没有,只有翻身转头时,还能感觉到皮肤表面的坑坑洼洼。
系统:[皮肤留疤比较麻烦。]
“怎么说。”
系统:[这不是外伤,没有伤口,而是疤痕,疤痕不会流血,这意味着如果宿主想完全消除疤痕 就得天天上药,直到身上的伤疤消除。]
难怪……慢慢外伤已经被外挂消得差不多,可昨天晚上黎和泰重新给他上药时,涂抹到的地方还会痒。
身上的绷带被褪去,药膏已经凝固,沾在皮肤上,到处都是凸起的肉块,全是烧伤的疤,像融化了一样。
尤其是房间光线充足,看得张天宇一阵反胃。
感觉胃里的早餐要吐出来了。
他忍着恶心把湿毛巾扔向床上的人。
“那个人没让我擦身,你自己干。”说完,张天宇见房间里没人,撒开腿就跑外面。
门开了又关,房间里只剩下顾星阑。
他艰难地把手臂缠着的纱布拆开。
身上粘腻的药膏就属胸腔和锁骨处最多,而擦身的毛巾还是冷的。
顾星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把毛巾翻着面擦了又擦。
直到擦完,肚子开始叫起来。
浑身没力气,顾星阑躺回床,颤着指尖摸身上烧伤的疤痕。
要是有镜子,他大概就会看到自己到底长成了什么狰狞的怪物。
实际上,现在在天花板反光就能看到。
眼一黑,被冰冷的手遮住。
很快,便被黑布条裹起来。
那两只冷如冰的手带着外面泥土的气息,将长长的布绑住他的双眼。
后脑更是被微微托起来。
打结的速度极慢,他的脸侧还能感受到对方的碎发抵着。
鼻间是馥郁的花香,香味熟悉的。
现在带了一丝冷冽,就像山顶之上被雪覆盖的奇石,孤绝又冷傲。
手冰冷,但覆盖在他疤痕上的毛巾是暖融融的,自上而下,直到热毛巾拭去所有的药膏。
“谢谢你,黎和泰。”顾星阑很难形容现在的感觉。
他照顾了这人几个月,现在换这人来照顾他,扯平了不是吗?
*
西装……很俗。
亮蓝色近乎荧光,就连剪裁也不行,毫无质感可言。
他现在不需要轮椅,脚被碎片划出来伤早就恢复了。
顾星阑走下床,把衣服一件又一件套身上。
花衬衫配亮蓝色的西装外套,这到底是谁想出来的搭配?
下楼。
果不其然就看到男生女生捂着嘴窃笑的场景。
“咳!”张进豪重重咳了一声,对着下楼梯的人柔声道:“可以下轮椅啦?”
顾星阑点头,坐到唯一一张空位上。
“喂!”张莉莉眉一挑,直接站起来,“你坐的可是别人的椅子。”
屁股坐着的椅子很小,甚至桌腿还不稳,一动便会发出咯吱的声音。
“就是,那是别人坐的。”张天宇也附和。
“行了。”
主位上的女人喝完豆浆:“你就在这坐吧,不碍事。”
母亲的态度转变太快,张莉莉实在摸不准,收到主位投过来的视线,她只能把刁难的话收回去。
桌上无言,吃到最后,张进豪讪讪地笑道:“星阑啊,我给举办个认回宴会,你看今天晚上怎么样?”
顾星阑的耳朵带着像助听器的蓝牙耳机,蓝牙连的是楼上的黎和泰。
[答应他。]
“好。”顾星阑擦着嘴,随着耳边的声音落下,他补充道:“我要先去公司看看。”
听到公司,桌上的两个年轻人都愣住,张天宇作为公司继承人,更是抖着手把碗了出去。
“你、你说什么?!”他“咻”地一下站起来,脸上一阵青一阵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