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泰一笑,他是个有点一根筋还不太能看懂别人眼色的人。
哪怕先前感觉到了温孤雾白并不欢迎他的情绪,但说起感兴趣的事情时,很快就能将上一刻的感受抛诸脑后。
岁岁坐在一旁,听他所说的内容,听得专注。
此前,她未曾听过跟科举有关的事情。
不免有些好奇。
听到康泰说起上回秋闱的试题,说起上一次科举试题的时候,岁岁面上没说话,眼里却流露出感兴趣的波光。
她将康泰所说的曾经考过的试题一一在心底记下。
她想,如今明礼堂放假,天下学子都在为春闱做准备,就连三公子都被夫人跟大公子合力关在房里读书,那她也可以趁此机会抽出时间答一答这些试题,再请世子帮她过过眼,看她在明礼堂这三年是否学有所成。
温孤雾白本想敷衍康泰几句就把人打发走,一见她的眼神,便决定暂且忍下康泰的聒噪。
康泰此人,确有本事。
他能考中,也绝非偶然,而是真才实学。
对比望都的世家子弟,或是其他的富贵人家,康泰的家境只能算一般。
且在烟州那样偏远的地方,没有像望都这样底蕴深厚的学院。
所以,康泰的才学想要不低于望都的子弟,可想而知,他在私底下要付出多少的心血与努力。
当然,康泰也不像萧若经那样次次都能好运,好死不死,回回都在最后一名。
不过萧若经这好运气,招人嫉妒不说,还气得望都不少学子找他麻烦。
萧若经也是个脸皮厚的,不在意这些讽刺的言论,但他也决计不肯吃亏。
对方骂他,他就骂回去。
对方动手,他就挥拳把对方打趴。
温孤雾白记得,此次春闱过后,望都还会因萧若经的事热闹好一阵子。
康泰本不是健谈之人,他见温孤雾白只偶尔答上几句,可回回都直击要害时,像是找到了毕生知己般喜难自禁。
他越说,越是言辞激昂。
后来,康泰越说越有精神,还当着温孤雾白跟岁岁的面大谈眼下大安的局势,以及种种不公且不合理的律条。
温孤雾白听着,见着眼前这样身怀抱负的康泰,忽的想起前世被排挤到角落并被所有同僚嘲笑的康泰。
那会儿的康泰,虽然还是直来直去的性子,不懂变通,不懂逢迎,面对不公平的事情总要说上几句,却显然已经被世事磋磨许多,没了这一世年少时的意气。
眼下这样很好。
康泰的骨子里的热血,以及他骨子里流淌着的正义和理想,都还没散。
未来的大安,真正所欠缺的,正是像康泰这样敢于直言敢于质疑之人。
这才是康泰原本的样子,而非是像前世那般怀才不遇,被奸佞之徒蹉跎得双目无神,连背脊都比同龄人弯了一截的青年。
两人的谈话,一直到很晚。
期间,花豚进屋添了好几回茶,她纳闷地看着没被世子赶出去还能在这里高谈阔论的康泰,心中稀罕不已。
康泰面前的茶杯,再一次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