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启山行动迅速,就在胥翎看着丫头服下心头血的这天,他就带着副官和八爷将火车起点的位置锁定了。
看着丫头如今气色大好,皮肤甚至更加光泽莹润的样子,二月红终于放下了心,同意跟着张启山下墓。
太阳刚刚升起,张启山、副官、胥翎和二月红就在郊外汇合了,只等齐铁嘴姗姗来迟。
远远就听见了铃铛声,齐铁嘴穿着一身道服,骑着毛驴慢慢悠悠地出现在几人面前。
胥翎听见张启山叹了口气。
一路走走停停(主要是为了迁就齐铁嘴的小毛驴),足足三天后,几人才来到湘西地界,进了当地一个侗村。
湘西山水奇绝,悬崖下密林中溪河的声音在半山峭壁依旧清晰可闻,入夜后,薄雾朦朦胧胧地散射着月光,周围的山色都看不分明。
胥翎嗅觉极其敏锐,她默默远离了正兴奋地品尝着各色当地奇怪食物的齐铁嘴。
张启山将胥翎的动作看在眼里,不由对齐铁嘴笑道:“行走江湖,乱吃东西,八爷,不怕夭寿?”
齐铁嘴丝毫不顾形象地擦了擦嘴:“不至于吧,佛爷。这儿民风淳朴,老乡们多可爱,江湖险恶是对,但你们张家人太过谨慎,白白丧失多少野趣?”
正说着,副官从外面带回来一个中年脚夫。
张启山立马翻坐起来:“怎么样,老倌?”
张老倌看了胥翎一眼,见张启山没发话,便就一五一十将事情说了。胥翎一边听着几人谈论九门中的弯弯绕绕,一边观察着四周。
她虽不十分精通术数一道,但修仙之人多少了解些风水,眼前这九个山头,不正是九鬼踩莲花吗?
张启山显然也看到了这布局的奇怪之处,他本想让齐铁嘴算一卦,却被拒绝了,于是只好换个问题:“那你觉得,你家高人为何会卷入火车运棺这事里去?他也姓齐,难道不懂惜身保命?”
胥翎和二月红早就在路上了解了那火车的情况。那火车头里挂着的司机正是齐家高人,这高人临死前请了黄仙上身,又用棺材钉钉在身上将黄仙困住,只为给齐铁嘴和张启山报信。
齐铁嘴掐指算了算:“这里是少数民族聚集地,讲风水也并不怎么规矩,先人在此处出现,除了隐居,就是被某些人请来的。”
说到某些人的时候,胥翎看见张启山和副官的表情都不太好看,想来这就应该是他们嘴里说的日本人了。
来到长沙这段时间,胥翎自然也了解了不少日本人的手段作风。九尾狐作为从前人间的几种守护神兽之一,她本能地厌恶这个残忍的物种。
副官看了张启山一眼,心领神会地做了几个手势,而后几个亲兵就摸了出去。
很快,一边的蝙蝠哨就响了起来,胥翎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张启山也吹了一声以作回应。
“应当是要半夜动手了。”看出胥翎的疑惑,二月红站在一旁轻声解释道。
这时齐铁嘴又拿出一块饼啃了起来,他奇怪地看向几人:“你们都不饿吗?”
胥翎一言难尽地看了齐铁嘴一眼。
齐铁嘴的动作一顿,他觉得胥翎在用脸骂他。
早在路上时,胥翎就已告知几人自己已经辟谷,无需进食。
张启山、副官和二月红虽有些惊讶,但想到胥翎身上其他的奇异之处,也就很快接受了。
唯独齐铁嘴围着胥翎东问一句西插一嘴,若不是她耐心好,恐怕早就翻脸了。
这时齐铁嘴看见胥翎的眼神就又嚷嚷了起来:“哎哟,徐小姐,可比不得您哟,您这是光喝露水就能活的仙女,老八我啊,就是个凡夫俗子,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副官见齐铁嘴这样也是觉得好笑,他一面拿出了一份干粮递给张启山,一面对着齐铁嘴道:“八爷,徐小姐可忍了您一路了,您想想,以徐小姐这嗅觉,能容忍您在旁边吃这些乱七八糟的已是十分不易了。”
“也是哈,”齐铁嘴反应过来,只好讪笑道:“我这不是忍不住嘛。”
一行人草草吃过干粮后就休息了,胥翎单独住在一边,她几乎不睡觉,晚上都在打坐。
凭着微弱的月光,齐铁嘴勉强能够辨别胥翎的身影,他戳了戳躺在离自己不远处的二月红:“二爷,我怎么觉着,这徐小姐功夫比你还高呢?”
二月红回想着胥翎走路的样子——脚步沉稳却又轻盈无声,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佩服:“世间奇人异事何其多,是我们孤陋寡闻罢了。”
“真不敢想象,练到她这种不吃不喝还不睡的程度,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八爷嘟囔着摇了摇头。
副官在这时用手肘顶了顶八爷的背:“别说了,人家徐小姐可是能听得一清二楚。”
齐铁嘴尴尬一笑,抬头见胥翎的身影动都没动一下,不禁松了口气:“我好奇嘛……”
说着,他又转头看向副官:“副官,你们张家有人能做到么?你跟着佛爷走了这么多地方,见过更厉害的人么?”
副官借着月光朝胥翎的方向看去,夜晚的山风带着透骨的凉意,女人身上的斗篷微微晃动着,就像一座远古石像上落下的轻薄蛛网。
他摇了摇头,没有开口。
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他不仅没在张家见过这种完全脱离世俗需求的奇人,也没在许多得道高人身上见过这种本事。
张家人也能辟谷,但这指的是长时间极少量的进食,而不是像徐羽这样完全不吃不喝。
似乎从认识这个人以来,副官就没见过她进食,更不知道那面帘下遮住的是何等风景。
这个人身上有太多奇怪的地方,有些甚至离奇得让他觉得不真实——
如同徐羽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样。
一行人在张启山和副官将日本特务抓住后便继续往前赶路。
张启山担心这虫子流出去疫病四起预备派兵将这几座山都围了,齐铁嘴则认为九门很可能因此离心导致长沙内乱才将自己临睡前算的卦象说了出来:
“雷山小过,飞鸟遗音,密云不雨。佛爷,任何事情还得亲自调查了才明白。我家高人如此传信,总不能只是因为疫病,你必须派人进到矿里查看,别有疏漏。”
张启山沉默了,过了半晌看向张老倌道:“既如此,老倌,这两个日本人就交给你了。二爷,麻烦你和日山一起往前探探。徐小姐,八爷就麻烦你了。”
说着他扯了扯缰绳调转马头:“我还有其他事情要查,去去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