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最大的软肋，并非其他，而是龙脉无续。”
慕容英不再避讳，见楚令仪神色凝重，继续说道。
“正因如此，宗室亲王皆蠢蠢欲动，妄图染指储君之位，难以凝心聚力。”
楚令仪秀眉紧蹙，目光紧紧锁住慕容英，像是要从他脸上探寻出破局的关键。
“慕容大人既已看透症结，可有妙计解困？”
慕容英微微前倾，眸中精光一闪。
“陛下膝下唯公主一人，公主的婚事，或可成为扭转乾坤的契机。”
楚令仪未曾料到慕容英所言“牺牲”，指的竟是这个，一时愣在原地。
“朝中、军中高位，如今多为宗亲老臣所据。
长此以往，必生祸乱，譬如前日的魏枢。”
慕容英稍事停顿，轻抬茶盏，浅酌一口。
“公主若以婚事为筹码，拉拢那些既有才学，又非出身于这些势力核心的青年才俊，借此培育一股新兴势力。
他们仰公主之力进入朝堂，公主则借他们之手，打破现有的权力格局。”
楚令仪柳眉微挑，既有赞同之意，亦存疑虑之心。
“此法虽可暂稳时局，可我的婚事岂能长久拴住他们？
新势既成，数年后，岂非又陷入旧有格局？”
“正是因此，公主尚有一事非做不可。”
慕容英目光深邃，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令陛下生出皇子，或……公主自己黄袍加身，登基为帝。
如此，公主之子，便是名正言顺的储君。”
女子称帝？
楚令仪心中大惊，却又似迷雾顿散，看清了一条从未设想过的路。
气氛一时凝重，恰在此时，屋外传来急促之声。
“启禀公主，慕容姑娘不见了！”
楚令仪尚未及反应，慕容英已大步流星而出。
“把话说清楚，她如何不见了？”
小宫女被慕容英的气势吓得一哆嗦，声音带着哭腔说道。
“奴......奴婢不知，早上去给姑娘送水时，就看床铺未曾动过。
只有桌上，留了这张字条。”
慕容英劈手夺过，迅速展开，扫了一眼。
我有事出宫，过几天回来。
“前几日慕容姑娘曾提及问心崖，莫非她去了那里？”
楚令仪在他身后，也看到了字条上的内容。
“她还说了什么？”
慕容英猛然转身，面上厉色让楚令仪不由一怔。
“我告诉她问心崖是大齐名胜，而后她便似乎很失望的样子，没有再说什么。”
为了失踪的妹妹失态，自是情理之中，可楚令仪却隐隐觉得有些异样。
只是此刻寻找清清最为紧要，一时也顾不得猜疑。
“我即刻派人前往问心崖寻找。”
楚令仪刚欲下令，却被慕容英打断。
“不必了，她要找的应当不是那里。”
他毫不犹豫，对小宫女道。
“带我去藏书阁她常待的那处。”
清清缓缓睁开眼睛，只觉头顶传来阵阵钝痛，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她抬手在头上摸到一个肿起的大包，顿时觉得更疼了。
幸好，她早有准备，碧灵膏随身携带，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清清强忍着不适，挪动身子，伸手入怀。
刚想挖药膏，忽地忆起自己方才滚落山崖，双手必定沾满淤泥。
于是，她又伸手去摸手帕。
不料，摊开掌心，竟一丝泥污也无。
她微微一愣，低头审视自己。
衣衫虽被勾破，发丝间却连片落叶都没有。
“我今天这么幸运的吗？”
察觉到体内一股似有若无的暖流流淌，清清环顾四周，依旧空无一人。
恍惚间，她想起来方才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中江景深将她拥入怀中，问她哪里觉得疼。
对比此刻孤影，她心中不禁涌起万千失落。
就在这时，一阵粗重的喘息声骤然响起。
清清心中一惊，连忙屏息凝神，生怕发出半点声响。
初听之下，那声音似野兽嘶吼，但仔细聆听，又似人类哀鸣。
其中凄惨，令人闻之心生悲凉。
清清摸出怀中火折，点燃枯枝，循着声音小心前行。
随着距离的拉近，空气中的气味愈发浓郁。
是血。
清清停下脚步，眉头紧锁。
心中恐惧升起，正欲转身逃离，身后那哀鸣声却愈发悲切。
“如果今日你没有发现真相，或许将有更多人无辜受害。”
熟悉的话语在耳边回荡，当日漕帮的惊险一幕浮现在眼前。
彼时她初涉江湖，手无缚鸡之力，尚且敢于直面罪恶。
如今她轻功卓绝，又怀揣良药，难道便只剩下畏缩了吗？
清清眼神坚定，毅然转身，向着声源处奔去。
然而，当她看清眼前景象时，吓得差点将手中枯枝扔出。
呸呸呸，勇敢个毛！
那是老虎啊！
清清连连后退，转身就要逃跑。
刚迈出几步，身后又传来阵阵呜咽的悲鸣。
她心中惊奇，下意识回头望去。
只见那只猛虎倒卧在地，一动不动，身上血迹斑斑。
而在猛虎身旁，还有一庞然大物，同样倒在地上，只有身体还在微微起伏。
清清停下脚步，一番思忖后，还是小步挪了过去。
老虎脖颈被生生折断，已然没了气息。
而一旁的巨物，竟是一只白毛巨猿。
它身上多处被撕咬得血肉模糊，鲜血与泥土混杂，将毛发糊成一片。
方才的哀嚎正是它发出的。
巨猿面上覆盖着厚厚的毛发，看不清面容。
唯有那双漆黑的眼睛，如同人类一般，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清清听不明白它的叫声，却分明从那双眼睛中感受到了求助之意。
“我可以帮你止血......但你得保证不打我，好不好？”
她手持火把，小心翼翼地在一米处站定。
巨猿似乎听懂了，不再发出声音，甚至闭上了眼睛。
清清又拾了些枯叶，将火堆烧得更旺。
取出腰间针囊，过火消毒后，迅速封住了巨猿几处大穴。
她拨开毛发，仔细清理伤口，然后一点点涂上药粉。
方才被树枝勾破的衣衫，此刻却意外派上了用场。
清清直接撕下碎布，仔细包扎起伤口。
“你不是猴子吗？打不过就上树啊！”
她低着头，嘴里碎碎念叨。
却不知巨猿何时已睁开了眼睛，正定定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