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昭道：“是杀意啊。”
曹驰疑惑道：“杀意？”
独孤杀星站的笔直，这个一脸惨白的年轻人，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病态之感，和抑郁的疯狂气息。就像是一座熄灭了的火山口，底下是地火燃烧的炎浆。
他此刻就像是狂风中的劲竹，浊浪中的黑岩，无时无刻向外散发着浓郁的杀意。
他就是一杆挺立的长抢，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剑，一把要人命的狂刀。
“杀生大法，杀生无常。太玄五道八法，无论学会哪一种，都足以独步天下。”
对于独孤杀星，众人并不陌生。他在这次演武中的表现之亮眼，足以使他聚焦大部分的目光。
对于他大派嫡传的身份，对于他所修行的功夫，并不是什么秘密。
“这里对我们这些外来者充满恶意。”
司徒昭道：“世间最大的恶意就是杀机。”
李子鸿身为大派，见识自然也不差。感慨道：“我之砒霜，彼之蜜糖。对于其它人来说，这里是龙潭险境。对于他来说，却是不折不扣的福地。”
司徒昭道：“此地诡异，据我猜测，一旦动手更容易七情丧乱，情志失控；而对于他来说，却可以完全没有顾忌，甚至可以说愉悦身心如鱼得水。”
“两者之间一正一负，而且随着时间拉长，差距会明显拉大。”
“这个冷冰冰的疯子能笑到最后，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司徒昭的点评令人心头释然。远处的独孤杀星扭头往这边瞧了一眼。冷冷道：“我没疯！”
司徒昭吓了一跳，愕然道：“不会吧。这样你都能听的见。”
他方才这一番特意压低了声音。
李子鸿思索道：“也许我们和他之间的距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远？”
司徒昭反问道：“试试？”
一探手，掌中多了一把大扇子。李子鸿眼皮跳了跳，这竟然还是一柄清福扇。
“你的九把清福扇都带过来了？”
“你猜对了。”
“是不是羡慕我有这么多宝贝，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
李子鸿吸了吸鼻子：“嗯。”
我羡慕你三姐夫四表舅，别人都是精益求精将压箱底的宝贝都带上，你带一背包垃圾，少侠我真心无法理解好吗。
李子鸿看着这自以为是的家伙将清福扇扔进了水里。
清福扇一落水瞬间晦暗，所蕴灵机登时消失。但是并未如他们所预想的一样急剧消失，反而是在水中载沉载浮飘荡着。
司徒昭和李子鸿两人对望一眼，看来洋流的速度已经平缓下来了，以至于让他们对距离产生了误判。
独孤杀星身上的伤囗在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在愈合，他的气息上扬精神提升。似乎在肆无忌惮的昭示天下，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加持。
独孤杀星道：“磨砺杀意并不是一件令人身心愉悦的事情，与你们守心对抗恶意而言，所面临的危险甚至更大，所以我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司徒昭道：“所以你现在还能站着都是因为实力的关系？和运气无关。”
“不错。”
独孤杀背负双手，挺拔如松，颇有几分高手之姿。
真是一个自负的家伙，司徒昭腹诽。
“丁冲怎么啦？”独孤杀星漫不经心道。
“死了。”司徒昭叹息道。
独孤杀星略一失神，旋即收回目光，没有再说什么。
在众人的注视下，独孤杀星的气机越来越昂扬，当达到顶点时，忽然给人一种豁然之感。
这种感觉十分玄妙，犹如春夜花开，微雨听风，难以向外人诉说。
这本是独孤杀星自己的感觉，因为海域的奇特，投射到所有人身上，让大家感同身受。
于是众人再望向独孤杀星时，都觉得此人有些不一样了。
司徒昭和李子鸿几乎同时道：“恭喜。”
独孤杀星意兴似乎有些萧索，只是随意点了点头。
司徒昭问道：“独孤兄弟，你现在灵动八重有没？”
独孤杀星淡淡道：“差一点。”
自负的人都不喜欢说谎，说差一点就肯定不会差多少。太玄派的妖孽。
“灵气长河振开之后，近期内晋升遁天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独孤兄。”
说到这里，司徒昭一拱手：“我很可能在见证史上最年轻的遁天境诞生，深感荣幸。”
史上第一，无论代表着哪方面的荣誉，都标志着一个新起点，一页新篇章，后人如果不能打破，那便只能仰望。
这样的荣誉别说参与，有幸遇上也是难得的缘份。司徒昭平时虽然吊儿郎当，此刻的态度却颇真诚。
独孤杀星并不显得多高兴，神情带着些许怅惘。自嘲道：“史上最年轻，听起来似乎不错。其实毫无意义。”
“你知道，这段时间出了很多个史上第一。”
“有人说丁冲资质直追升玄祖师，是史上第一资质最好的人。这一点我不敢苟同。”
“还有人说丁冲演武时十分猥琐，是史上第一无赖苟且之人。这一点你同不同意？”
司徒昭猜不透他什么心思，没有接口。
独孤杀星像是在自言自语道：“他还是史上第一个在驭兽一途的天授之子，人中道器天授神力，嘿这名儿可太风光太响亮了。”
“他一个人就占了三个史上第一，像这样的人怎么会死了？”
独孤杀星声调扬起：“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司徒昭苦笑道：“不太清楚。也许是他病了，像他这样的人只能自己打败自己。”
独孤杀星忽然心有所感，抬头望向天空。众人齐齐望去。
“独孤杀星！”
青穹之中传来一声呐喊，独孤杀星眉头微皱。天空遍布死人头，也不知开口的是哪一个。
“你杀伐果断，铁血丹心。深得皇上和各位贵人的喜爱。方才的奖励远远不够，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什么？一举振开灵气长河还远远不够，这家伙的运道未免也太好了吧。
司徒昭叹道：“早知道有这样的好处，我都该将这一船人清了。”
众人恶意的目光如刀子一般嗖嗖飞来，鸡皮疙瘩顿时暴起。司徒昭苦笑道：“我也就随意开个玩笑，我哪有这个本事。”
平静无垠的苍穹，陡起惊雷。雷声起，平空风云汇聚。
高天之上，杳杳有连绵宫阙掩映。
“就这阵势，估计下来个使者宣他成仙我都信。”
司徒昭忽然睁大了眼睛，又一艘船离弦而来，到近处停了下来。
船上之人一个个面无惧色神态自若，仿佛是来游园的。为首一人，身材雄壮，赤裸上身，长发披散。
傅天愁微眯着双眼，眺望高空。
“看样子这一关最大的好处已经被这小子得了，太玄派这小子好大的运气。”说话的是鬼峰。
傅天愁悠悠道：“他不是运气好，他是心够狠。鬼峰兄，十分委屈你和我们一条船来，否则，这好处就被你得了。”
鬼峰摇了摇童山濯濯的大脑袋，瓮声瓮气道：“我就算有他那颗狠心，也没他那么疯，没他那么玩命。我鬼峰虽然嫉恶如仇，睚眦必报，但总算还讲道理。”
“陆余！你这厮偷偷奸笑什么！”
陆余一怔道：“我觉得你说的挺有道理。”
鬼峰冷冷一啍：“这百炼取士我看才只是开始，大家同心协力以后好处肯定不会少。目前蝇头小利有什么好羡慕的。”
独孤杀星含笑：“不错，鬼峰兄这番话也正是我想说的。”
“在外面太玄派势大，在这里可由不得他们说了算。”
“鬼峰兄，天心戮魂前的耻辱，可以好好算上一算了。”
鬼峰狞笑道：“不过是一个灵动境的毛孩子，就算得了好处，他还能反了天了。”
高天宫阙之中声如黄钟悠然传播。
“独孤杀星，灵柘国万载王气庇佑，拓宽灵气长河，你将成为长河之上第一人。”
“有王气支撑，斩道以下无人能在气势上压你一头。王气傍身至坚至贵。”
所有人为之动容，就连鬼峰也不例外。这份好处实在太惊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