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霖接过话头:“卓夫人,我们想看看这两兄弟。”
陈霖说完,把携带的水果礼盒摆在桌上,礼盒上有一个厚厚的信封,塞满同学的祝福卡片。
卓夫人婉拒了,说自己的儿子需要静养。
安琴说:“卓青没事,我想见他。”
盖文立马说:“我们也想找卓青了解一下情况。”
卓夫人这次拒绝得很坚定。
陈霖温和的目光注视着卓夫人,说:“没事,我们当然理解您。事实上,学校考虑为卓同同学筹款治疗……”
卓夫人听到“筹款”,站起身,示意陈霖与她走到花园详谈。
客厅里剩下的三人,相视一望,不约而同往楼上走去。
卓夫人先前提到,卓同的房间在二楼左转第一间。
金德利说:“我去看卓同的情况。”
盖文明显也对卓同更感兴趣,但安琴却抛下他们往里走。
安琴回头说:“我去看卓青。”
她用眼神阻止盖文跟过来。
踏上二楼的瞬间,安琴便感到一股潮湿的水汽,越往里,水汽便越重。
她走到一扇霉迹斑斑的木门前,轻轻敲门。
“请进。”里面的人答。
安琴轻轻推开门,又合上。转身那一刻,她闻到浓郁的水腥气与海草味,仿佛进了海洋馆。
“你好,朋友。”床上的人喊她。
那人盖着被子,只露出一个头,苍白的脸埋在海藻般的黑发中。
安琴眼角微弯:“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09,现在我还知道了你真正的名字,叫卓青。
“好久不见?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卓青坐起来看着安琴。
“我都不知道,自己何时有你这个朋友?”卓青讽刺地说。
看来他听见了楼下安琴等人的谈话。
他向安琴抛出一个东西,安琴接住,摊开手掌一看,是一只死青蛙。青蛙白色的肚皮很瘪,眼睛鼓得很大,死不瞑目。
“这是你给我的见面礼么,谢了。”安琴微笑。
卓青眼睛睁圆了,眼睛里多了几分好奇。
他继续朝安琴扔东西,活的小章鱼、彩珊瑚、水藻……安琴照收不误,脚边堆起小山高的水性生物,一般是死的,一般是活的。
“你不害怕。”卓青起了兴致。
“朋友送的礼物,有什么好怕的。”安琴唇边两个梨涡,甜蜜如雪糖。
卓青青黑色的眼睛盯着她:“给你送东西,就是好朋友?”
安琴回答:“是的,好朋友。”
卓青忽然一掀被子,安琴看到屋里挥洒青色的荧光,噼里啪啦,一块块鳞片落到地上,像是鱼鳞,又像是玉石。
卓青站起来,他全身大片地方覆盖着鳞片,甚至手上的肌肤都如鱼鳞般呼吸张合。
他走到安琴面前,蹲下,捡起自己的鳞片,歪头笑道:“我的鳞片送你,喜欢么,朋友。”
鳞片扔到安琴脚下,像在扔遭人嫌恶的垃圾。
安琴一块块捡起鳞片,把它们收集于掌心,注视“垃圾”的眼神近乎虔诚,像在看什么宝物。
她说:“喜欢。”
卓青像是被什么烫伤一般,立即闪远了。
他转过头,良久闷闷道:“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语气僵硬,还有几分不乐意。卓青像一个寂寞傲娇的小孩。
安琴认真说:“我想了解水族馆中毒案真相。”
卓青回过头,不善地望着她,安琴补充说:“当然,我肯定站在你这一边。”
少女浅黑的眸子,像是深海中的宝石,流光溢彩。
她说:“我是来帮助你的,卓青。我是你的朋友。”
她笑着伸出手:“我是薇叶。”
花园里,卓夫人和陈霖正在晒太阳。
太阳没有任何温度,花园里的植物也蔫蔫的,没有任何美感和观赏价值。
卓夫人越说越激动,到后面甚至低声掩面哭泣。
“我家里有一对双胞胎儿子,小儿子从生下来就有怪病,我们家又这么穷,没钱给他治,只能指望大儿子。卓同很阳光朝气,也很有游泳天赋,这次拿了冠军他说自己能给家里那一笔钱回来,我们都那么开心,可他突然,突然……”
陈霖轻声说:“实在太令人遗憾了。卓夫人,卓青得了什么病?”
卓夫人:“卓青一岁大的时候,一不小心掉进水里,但却没被溺死,从那之后他身上就开始长各种鳞片,拔了又长出来,压根不能见人,我们只能一直让他呆在家里。不仅仅是这样,卓青呆的地方老是有很多鱼啊草啊,就像是被什么诡异附体了……”
卓夫人的神色渐渐阴沉,黑暗爬上她的脸,像爬上了一条虫。
陈霖温柔道:“卓青听起来非同一般,长时间在水里不会有事,也很受水生生物的喜欢。他简直像是有特异功能。”
“他就是个怪物,连累了我们一家!”卓夫人怒吼。
“我,小同,还有他爸爸都是正常人,小同从小受刺激,还变得很怕水。”
“那么,”陈霖声音轻柔:“卓同的游泳天赋是哪里来的呢?作为他的老师,我看到卓同的简历上写着,从小怕水。卓同是怎么一夜间成为游泳冠军的,卓夫人?”
陈霖本以为要再费一番功夫,卓夫人才会开口。但卓夫人简直是迫不及待地倾诉所有。
陈霖专注地听完,给卓夫人提建议。
陈霖:“卓同的病,哪怕学校捐款也撑不了多久。我看您不如这样,把卓青送到专门的医院,我认识一个院长,对卓青这样的案例很有兴趣,愿意免费收治,您也可以减少一笔经济负担。”
卓夫人怔怔听着,点头说:“……也好。”
“卓同有一天回来,说自己得到了魔法。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本‘魔法书’,要对我这个‘怪物’施法。”卓青眼睛里全是阴鸷,黑不见底。
“他像往常一样过来踢我,拿棒球棍揍我,之后把我拖到一个陌生地方,里面画了魔法阵。”
“他拿刀割开我的手,颤抖地说,我这个怪物本来就该死。我死了,家里就幸福了。他把我的鳞片割下来,安到自己身上,去参加游泳比赛。你猜怎么着,那个从小到大最怕水的旱鸭子竟然拿了冠军。”
卓青眼里的青色浓郁得令人胆战心惊。
“那个蠢货,他根本不知道,我的病是会传染的。除了我,被传染的人都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