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南的夜空是很美的,兴许是远离了繁华喧嚣的大城市,这里才得以保留那份难得的宁静与清新。
月亮嵌入夜空,撒下一片昏暗的光,夜幕上繁星点点,或明或暗地点缀其间,任谁来了恐怕都会痴迷于这一副景象。
方觉悠然自得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两条腿随意地悬在半空,轻轻地摇晃着。
他的手中握着一瓶尚未喝完的可乐,时不时举起瓶子抿上一小口。
“你来找我,又有什么事?”
在他身后,一个和尚正默默站在一旁,和他一起观赏着夜空。
“有话快说,我还要回去吃饭呢!”
方觉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摇动着手中的可乐罐,听到里面传来的轻微声响后,他脸上闪过一抹失望之色。
可乐只剩下一点点了,仰头饮尽,他似乎是觉得有些不痛快,咂咂嘴回味了起来。
宿命和尚沉默了一会,双手合十,轻声问:
“为什么这么做?”
方觉:......
“是不是你们这种看起来逼格很高的人都喜欢打哑迷?”
随手将空的可乐罐丢进一个垃圾桶,他转过头看着宿命和尚,发现宿命和尚也在紧紧地盯着他。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李毅飞就是难陀蛇妖,这点你应该很早就知道。”
“我是想问你,为什么一开始放任不管,而要等到他杀了人以后才去处理?”
方觉的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他难以置信地捂住嘴巴,啧啧称奇。
“啧啧啧,怎么,没有感情的你也会在意那些人命吗?”
宿命和尚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依旧是平淡地看着方觉。
方觉也不甘示弱,瞪起眼睛就和他对视起来。
可能是因为一直睁着眼睛太酸涩,宿命和尚不由自主地轻轻眨动了一下眼皮。
“哈哈,你输啦!”
方觉像一个小孩子赢了游戏一般,手舞足蹈地笑了起来。
饶是宿命和尚,此刻也有点绷不住了,他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
“我不是来问责你的,正如我刚才所问的,我只是有些好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嘛......”方觉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和尚,你的【宿命佛陀】应该也看的清楚才对。”
“这些是因果,是命运,我们能做的,只有顺从他。”
“谁也保证不了,如果我去改变他,林七夜是不是还会是那个林七夜。”
宿命和尚的神情终于有了一点变化,他怔怔地看向方觉,张了张嘴巴。
“你......超脱了?”
没有超脱的人,永远没办法影响命运。
“是啊,也没规定我不能偷偷努力吧?”
方觉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说。
又是一阵的沉默,夜风吹过,掀起了方觉的发丝,垂下的眼眸中是说不清的神色。
“还是挺漂亮的吧。”
宿命和尚打破了沉默,率先开口。
“你说这夜空?”
方觉伸手向上指了指,歪头看向和尚,问道。
“我说这世界。”宿命和尚说。
“世界啊,那确实挺漂亮的。”方觉由衷地点了点头,但很快,嘴角挂起一抹嘲讽的笑。
“但是漂亮又有什么用呢?漂亮的东西迟早会消散,我见过太多次了。”
他看了宿命和尚一眼,目光仿佛能够穿透那张古井无波的面庞,直抵其内心深处。
然而,和尚的脸色始终如一,平静得如同波澜不惊的湖面,没有丝毫涟漪泛起。
这种一成不变的神情,恰似按下了复制键一般,被精准无误地粘贴在了每一个转瞬即逝的瞬间里。
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方觉缓缓收起了平素里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那张原本还稍显稚嫩的脸庞之上,竟悄然浮现出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称的复杂神色来。
“和尚,自你降临世间那一刻起,便未曾拥有过任何情感,于你而言,就好似一台毫无温度、只知遵循程序运转的冰冷机器。”
“无论何时何地,你总是保持着那份绝对的理性,可这份理性终究无法铸就完美。”
顿了顿,方觉继续说道。
“你活了两千年,但对你来说,这两千年与短短一两年光阴并无本质差别。”
“红尘俗世中人们所经历的那些悲欢离合、爱恨情仇,你根本无从体会,亦难以理解其中滋味。”
言罢,他从那块冰凉的石头上站起身来,略显吃力地伸展了一下自己的身躯。
随后又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正陷入沉思之中,看似若有所悟的宿命和尚。
只见宿命和尚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流露出些许疑惑之色,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我不过是为了承载‘果’的一具分身而已,终究是要回归到'因'中去的。”
“我终究是要消弭的,怎么样都无所谓。”
他看向方觉,目光凝重。
“那么你呢?分明也没有感情,为何偏要故作这般姿态?”
“谁告诉你我没有感情的?”方觉硬气地扬起了头,但随后,好像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底气不足,声音也随之低了下来。
挠了挠脸颊,有些不确定的说:“至少,曾经有过吧......有点忘记了。”
“行了,我回去吃饭了,拜拜!”
说完,他转身离去,宿命和尚一个人看着他的背影,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方觉呢,上个厕所上这么久,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餐桌上,红缨有些担心地问道。
“嗨,你操什么心,那小子厉害着呢!”
赵空城浑然不在意,依旧仰头喝着酒。
就在这时,方觉从远处跑来,坐到位置上的第一件事就是抓起一只鸡腿往自己的嘴里塞。
有句话他倒是真的没说错,他是真的饿了。
“臭小子,怎么这么慢?”
轻轻地拍了一下方觉的后脑勺,红缨没好气儿地问道。
“嘿嘿,遇到了点事情耽搁了。”
方觉含含糊糊地笑了笑,又埋下头去,对着美食就是一顿狂旋。
“看,烟花!”
忽然,司小南指向天上,激动地开口。
众人顺着她的手看向天边——
夜空被绚丽的色彩填满,余火洒落,一瞬间,黑夜亮如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