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每日与鲁智深喝酒,将之前的事渐渐抛到脑后。
一天,两人同行至阅武坊巷口时,见一条大汉站在街上,头戴抓角头巾,身穿旧战袍,手里拿着一把宝刀,刀上插着个草标,嘴里念念有词:
“可惜好刀无人识,竟要埋没在此!”
林冲未理会,只顾与鲁智深说话继续前行。
那汉却尾随其后,仍道:
“好一口宝刀,偏偏无人识得!”
林冲只顾与智深说话,越走越远。
那汉又说道:
“偌大的东京,竟无一人识得这等利器!”
林冲听到这话,不禁回头,刚一转身,那汉迅速抽出宝刀,只见刀光明亮耀眼,寒气逼人。
林冲见状,情不自禁地说道:
“让我看看!”
那汉随即将刀递了过去,林冲接在手中,与鲁智深一同仔细观看。
只见:
清光夺目,寒气袭人。
远看如玉沼春冰,近看似琼台瑞雪。
刀身花纹密布,鬼神见之惊惧;气象纵横,奸人遇则胆寒。
太阿、巨阙亦难匹敌;干将、莫邪不过尔尔。
林冲看罢,惊叹不已,脱口而出:
“好刀!你这刀要卖多少钱?”
那汉答道:
“索价三千贯,实价两千贯。”
林冲道:
“这刀确实值两千贯,但缺个识货的主人。”
“若是一千贯,我便买了。”
那汉叹了口气,道:
“我急需用钱,若真要,少你五百贯,一千五百贯卖给你。”
林冲道:
“只给一千贯,愿买则卖。”
那汉无奈叹道:
“罢了罢了!”
“金子当生铁卖了!”
“但一文也不能少。”
林冲答应了,便说道:
“随我回家取钱。”
随即对鲁智深道:
“师兄稍候片刻,我去去就来。”
智深道:
“洒家就先回去了,明日再见。”
二人分别后,林冲带着卖刀的汉子回家取钱,将银两折算给他,付清价款。
林冲问那汉道:
“你这刀从何而来?”
那汉答道:
“是家传之物。”
“如今家道中落,实在无奈,只能拿出来卖了。”
林冲又问:
“你家祖上是何人?”
那汉答道:
“说了怕辱没先人,还是别问了!”
林冲不再追问,那汉收了钱后离去。
林冲拿着刀翻来覆去地看,越看越爱不释手,赞叹道:
“真是一把好刀!”
“高太尉府中也有一把宝刀,常常不让人看。”
“我几次借看,他都不肯拿出来。”
“如今我自己也有了好刀,改日倒要与他的刀比试比试。”
林冲当晚看着这把刀爱不释手,连夜挂在墙上。
没等天亮,他又起身看了几次。
次日巳时,林冲正待家中,忽听门外两个承局高声喊道:
“林教头,太尉有令,说你买了一把宝刀,叫你拿去与他比看。”
“太尉正在府中等你。”
林冲听了,心中暗想:
“又是谁嘴碎报了消息?”
两个承局催促林冲穿戴整齐,带上宝刀随他们前去。一路上,林冲对二人说道:
“我从不认识你们。”
两人答道:
“我们是最近才跟随太尉的。”
不多时,他们来到府前。进了府,林冲停下脚步。
两个承局说道:
“太尉在后堂等你。”
林冲跟着他们穿过屏风,到后堂,却仍不见太尉,便又停下脚步。
二人催道:
“太尉在里面等着你,快进去吧!”
林冲再穿过几道门,来到一处庭院,四周围着绿栏杆。
二人将林冲引至堂前,说道:
“教头稍等片刻,我们进去通报太尉。”
林冲手持宝刀,站在白虎节堂外檐下,等了片刻,见两个承局入内许久却不出来,心中开始生疑。
他抬头环顾,见门额上题有四个青字:
“白虎节堂”。
林冲顿时醒悟,这白虎节堂乃是议论军机大事的重地,自己怎么能擅自进入?
这分明有违礼法!
他急忙转身准备离开,却听到一阵靴履声和脚步声传来。
林冲抬头一看,来人正是他的上司高太尉。
林冲忙执刀上前行礼,恭敬问候。
高太尉却厉声喝道:
“林冲!你未得召唤,竟敢擅入白虎节堂!”
“你可知这是重罪?”
“更何况你手里持刀,莫不是想行刺于我?”
“有人告诉我,你两三日前曾持刀在府前徘徊,分明心怀不轨!”
林冲赶忙躬身辩解:
“恩相明鉴!”
“方才是两个承局召唤林冲,说要带刀入府给您比试。”
高太尉喝道:
“承局在哪里?”
林冲答道:
“恩相,他们二人已经进堂了。”
高太尉冷笑一声道:
“胡言乱语!”
“哪里有承局敢擅入我府堂?”
“来人,把这狂徒拿下!”
话音未落,堂侧耳房里冲出二十余名差役,一拥而上,将林冲推翻在地,乱抓乱拽。
林冲就像一只孤燕被恶雕扑倒,又如一只羔羊落入猛虎之口。
高太尉怒不可遏,冷声道:
“你身为禁军教头,却不懂规矩法度,竟敢持刀闯入节堂,意图谋害本官!”
“来人,把他押下去,听候发落!”
林冲此时百口莫辩,被人强行拖走,不知性命如何。
若非此事,焉有后果?自此:
林冲屈辱难平,大闹中原;
风云起处,纵横天下。
农夫肩上添号旗,渔父舟中挂战帜。
至于林冲此后命运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