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便来到了春日宴当天。
今日的天气万里无云，但大家的脸上却挂着阴霾。谁都知道此次之行，是凶多吉少。
当然老王妃例外。
她闭门装病数日，总算得了机会出去，自然要穿着华丽，来显一显自个儿的身份。
坐在延寿堂正厅上首的位置，训导道：“此次春日宴非同小可，你们一定要谨言慎行，不可坏了规矩，损了王府的面子。”
然后，用厉眼瞪向祝心妍，故意挑刺：“尤其是你，小门小户出身，没有半点教养。
进了宫，万不可行差踏错半步，否则出了事儿，谁也保不住你。知道了吗？”
祝心妍无力跟她犟嘴，“妾知道了。”
闻言，老王妃起了疑惑，这姓祝的今天是怎么回事，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怎么不跟我呛声。成了顺毛驴了。
她便未等想明白，便听到顾占宸对顾萋萋叮嘱：“此次宴会就不带你与鲤儿了。你是姐姐，切记要保护好弟弟们。倘若……
我说的是倘若，要是出现什么意外，你们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顾萋萋算是大姑娘了，自然明白父亲的意思。
眼眶发红的点头，哽咽地说道：“父亲请放心，我一定会顾好弟弟们。也望祖母、父亲、侧妃、各位姨娘平安。”
说完，分别冲她们几人福身。
老王妃更加纳闷，进宫明明是高兴的事儿，怎么好不怏地哭上了。
还有这话听起来，很像是临终遗言，别是这里面有故事，我不知道吧！
她吊着一颗心问：“占宸这是怎么回事，你可别瞒我。”
顾占宸知道母亲的性子，遇到紧急事只会一惊一乍，也是没想带她去，去了也只会白添累赘。
便重叹一声，只往严重了说：“不瞒母亲，据暗探来报，只怕春日宴上，皇上会对我等动手。”
“啊……”老王妃惊得一下子跳起，像只无头的苍蝇，无措地说道：“那如何是好啊！莫不然，咱们不去了？！”
“不可！”顾占宸严肃道：“违抗圣命，那可是要杀头的。”
闻言，老王妃一下子跌坐到椅子上，口中连声唤道：“那怎么办，怎么办啊！”
顾占宸无奈地叹息一声，母亲只会这样，除了问怎么办，是一点法子都不想。
也不对，她会为自己找退路。
顾占宸猜的没错，老王妃低头想了一会子，灰暗的眼神一亮。
猛地站起，几步来到祝心妍近前，伸出了手。
“拿来！”
“拿什么？”祝心妍一头雾水，努力回忆，我也没欠她钱啊！
“字据，我与你打赌的字据。”
见祝心妍还不懂，老王妃不耐地解释：“就是上回顾源使坏，让乔侧妃差点落胎，我赌输了那次立的。”
“欧！”祝心妍恍然大悟，“那个在清芙阁。”
“快去拿来啊！”
吼完，转身对顾占宸道：“我身子已养好，自当愿赌服输，现在就收拾行囊，回去凉山。逐你愿，此生再不回京州，也请你代话给皇上。”
闻言，众人皆怔！纷纷对老王妃刮目相看。
这还叫个人吗？只会同甘、不会共苦。
王府有难，竟不顾儿孙的死活，就这么华丽丽地转身离开。
可真是够格啊！
众人还未感慨完，那边纠结许久的林青檀附言道：“若主子不嫌妾粗笨，妾愿意追随，服侍您！”
随后也没管老王妃是否答应，又冲顾占宸跪下，“爷，妾愿意替您尽孝，常伴主子左右。望您能成全。”
说完，又磕了一个头，还未等起，便听到了顾占宸的允准。
如此痛快是林青檀未曾想到的，心花怒放地又磕了一记响头。
她是蠢，但有自己的小算盘。
那日启明芳的话，像是根刺一直深扎在她心底。
林青檀生怕杀表哥的事，会因此败露了。想找机会离开，但这种希望渺茫。
但当今日听顾占宸说，皇上会在春日宴上动手，老王妃要脱身时，她便明白了，自己的机会到了。
错过一次，再无可能。
她是怕老王妃、顾占宸，但更怕死，所以便大胆请求了。
而顾占宸答应的爽快，也是烦她，再说少她一个又何妨。
对老王妃道：“林氏既然有心尽孝，母亲带上她便是。”然后，又冲众人道：“谁还愿意跟随主子离开的，我一律放行。”
屋内无一人应声，也就印证了大家都看不起老王妃贪生怕死。
在这样自私自利的主子身边，要是真发生什么事儿，不得第一个把你给卖了。
挨着平日，老王妃会计较 ，这是下了自己的面子。
但现下，还是保命最要紧，甚至都未问孙女顾萋萋一声，只跟林青檀说话。
“要走就别磨叽，快回去收拾东西。”
林青檀也顾不得跟众人辞别，风一般地朝云水居跑。
老王妃回头指挥下人，“你们也别傻站着了，手脚要快。”
要说没一点寒心，那是假的，不过顾占宸早已习惯了，带着众人离开延寿堂，坐上马车直奔宫里。
*
今日怡亲王心情大好，像是笃定了顾占宸再难翻身。想着，如果皇上再狠绝一点，说不定就脑袋搬家了。
所以便背着个手，腆着大肚腩，一早就站在承乾门前等着。
可左等右等，偏偏没个人影。
而他是臣子，也不能在这儿落座，再加上日头也大，身上的官服又厚，所以这脸上身上的汗就没少出。
都擦湿了几条帕子，也不顶事。
终于，在人快热得休克时，才瞧见了睿郡王府的轿子。
顺安自然也瞧见了他，低声对轿内的顾占宸道：“主子爷，怡亲王在前面等着咱们呢！”
顾占宸“嗯”了一声，也未撩帘，等轿子再行进几步，才叫了停。
下了轿，距离怡亲王还有几丈的距离，便单膝跪地，冲上拱手。
“微臣请王爷安。”
此举，倒是把怡亲王吓了一大跳。
虽说，顾占宸降了一级。
但按规矩，郡王对亲王只需躬身即可，不用行此大礼，还自称微臣的。
这属越界，要是让皇上知道，那可不得了，还以为自己人前摆款呢！
心里骂道：这个顾占宸啊！还真是一点亏都不吃，明着摆我一道！
但大家伙都瞧着呢！他只能暂且压住恨意，掂着一身肥肉，乐呵呵地上前去扶。
“睿郡王免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