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汐手中攥着一幅画,脚步轻快地,冲进叶青雪的闺房。
一踏入屋内,她便猛地顿住,眼睛瞪得溜圆,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见凌虚正单膝蹲在叶青雪身前,修长的手指,握着叶青雪的脚踝,专注地为她按摩。
云汐脸颊瞬间泛起红晕,忙不迭地转过身去,声音带着几分俏皮与好奇:
“凌虚哥哥,清雪姐姐,你们在做什么呀?”
叶青雪慌乱地缩回腿,下意识地扯过裙摆,遮住脚踝。
她双颊绯红,嗫嚅着:“没……没什么,凌虚在为我涂抹药呢。”
凌虚站起身,抬手理了理衣袖,抬眸看向云溪:“刚刚你急着跑开,这会怎么又回来了?”
云汐转过身,晃了晃手中的画,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兴奋:“凌虚哥哥,你来看这幅画!”
凌虚接过画卷,徐徐展开,见画中所绘,便是刚刚庭院中,他手持彩球,横抱叶清雪的场景。
他满脸疑惑地看向云汐:“这画莫不是你刚刚所作?”
云汐轻轻摇了摇头:“凌虚哥哥,你可莫要打趣我了,我对绘画一窍不通。
即便我精通绘画,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绘出这幅画作呀。”
凌虚更加疑惑:“既然如此,为何这幅画中的场景,与我们刚刚的经历?”
云汐微微低头,黛眉轻皱,陷入回忆中,片刻后说道:
“我昨日在东市闲逛,突降暴雨,我躲在屋檐下,见一道士冒雨而来,身上却无半分湿意。
手中画卷也干爽如初,道士在我身边避雨,气息微弱,我心怀恻隐,关切询问。
他说每逢下雨,便会浑身酸软乏力,须吃饴糖才能缓解。
我便将糖宝的饴糖,分了一部分给他,他吃完后,气色渐有好转。
便将那幅画给了我,作为答谢。”
凌虚神色陡然一变:“道士?他可是叫李玄真?”
云汐歪着头,苦苦思索了一番:“他并没有提到自己的名字,我与他素昧平生,毫无交集。
实在不明白,他为何将这幅画赠予我,直到刚刚,看你拿着彩球,抱着清雪姐姐的场景。
我才猛然惊觉,这幅画竟与那场景一般无二,心中顿感蹊跷,所以急忙将画,拿给凌虚哥哥。”
凌虚神色凝重,双眉紧锁:“那道士除了给你这幅画,还对你说了些什么?”
云汐秀眉微蹙,努力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他当时说,两日后,东市的狗脊岭,一位质子,将被处以斩刑!”
凌虚负手踱步,眉头紧锁,心中寻思:云汐昨日偶到那名道士,那么,道士所说的‘两日后’。
便是明日?凤国局势复杂,设有九名节度使,而凤栖息城内,便有九位质子。
李玄真曾提及,九块玄铁环,将分别被九位质子发现,之前,我已经从安西节度使之子。
高吟风手中获得一块,然而余下八块,依旧下落不明。这玄铁环是组合成九环玄杖的重要部分。
只有九环玄杖,才能打开大雁塔地宫,取出《涅盘无名经》,而《涅盘无名经》,又是复活凤凰的关键道具。
若是在我寻到其余玄铁环前,便有质子,被处以斩刑,那获取玄铁环的计划,岂不是功亏一篑?”
念及此处,凌虚心中一紧,心急如焚,他深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若坐视不理,往后再想集齐玄铁环,怕是难如登天。
“不管给云汐这幅画的道士,是不是李玄真,但是,他能将今天发生的事,提前画出来。
那以他的能力,所说的话,便绝不是空穴来风,看来,明日东市的狗脊岭,非去不可了!”
夜色如墨,万籁俱寂,凌虚在床榻上,酣然入梦,呼吸均匀。
一阵阴恻恻的寒风,从窗棂缝隙中,钻了进来,整个屋子温度骤降,寒意砭人肌骨。
凌虚恍惚间瞧见,早已作古的李大叔,竟现身床前。
李大叔形容枯槁,面色惨白,身子飘飘悠悠。
他“噗通”一声,双膝跪地,双手抱拳,对着凌虚连连作揖,眼中满是悲戚与哀求:
“凌虚公子,老夫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儿啊!”
凌虚“噌”地一下,坐起身来,心中又惊又疑:
“李大叔请起,您莫要着急,您的孩子究竟是谁?此刻在哪里?到底遭遇了什么危险?”
李大叔神色慌张,站起身来,心急如焚地说道:
“我的孩子名叫李一龙,明日便会在狗急岭,处以斩刑!他是被冤枉的啊!
凌虚公子,你一定要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救救他!”
凌虚还欲再问个明白,但刹那间,只觉天旋地转,脑袋一阵昏沉。
他大口喘着粗气,猛地坐起身,双手紧紧攥着被角,左右扫视屋内。
只见屋内一片死寂,空荡荡的,哪有李大叔的半点踪迹。
凌虚揉了揉发懵的脑袋,暗自思忖,只当是一场荒诞不经的梦。
可就在这时,他不经意间,瞥向自己的手,惊愕地发现,李大叔之前赠送给的秋来佩。
此刻竟正握在自己掌心,他缓缓摊开手掌,盯着秋来佩,玉佩温润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让他心中一凛,隐隐觉得,这一切,或许并非只是一场梦 。
凤栖东市狗脊岭,阴霾密布,法场四周,观者如堵,百姓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囚车缓缓驶来,车轮与石板路摩擦,发出沉闷“吱呀”声。
车上囚犯面色惨白,双手被铁链捆绑,勒进皮肉中,他发丝凌乱,被汗水黏在脸上。
监斩官端坐在高台上,身着绯色官袍,神色威严,目光冷峻地,扫视着全场。
他身旁的书吏展开判决书,清了清嗓子,高声宣读:
“范阳节度使之子,安一龙,以质子身份长居凤栖城。
经查实,安一龙平日游手好闲,肆意妄为。在溪边,趁良家女子,浣洗衣物。
顿生歹念,上前猥亵,女子奋力反抗,安一龙恼羞成怒,竟将其残忍杀害。
虽安一龙身为质子,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法纪面前,岂容特权。
其恶行严重触犯刑律,为正国法,以平民愤,依《凤律疏议》经京兆府详审。
安一龙,因猥亵未遂,继而杀人,罪大恶极,判处斩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