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漆黑,寡淡的月色穿过窗棂,微微能看见男人冷峻的侧颜。
白萱萱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非得把她的脑袋放在他硬邦邦的肌肉上。
她一点也不喜欢这个枕头。
她垂下睫毛,男人呼吸很沉,将她缚得很紧,她几乎是贴在男人胸膛上。
炙热的,起伏的,慢慢洇出薄薄的汗。
她困倦得想阖眼,男人偏和她有仇似的,箍在她腰间的手掌一点一点收紧。
他结了茧大拇指有些粗粝,很轻地探进她衣服,不停摩挲她柔软的肌肤。
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男人低磁沙哑的声音响起。
他喊了一声“萱萱”,混着深沉的夜色和湿热。
女人睫毛颤了颤,她也不是未经人事,但她不想回应。
有一些顾虑和害怕,她还想再继续装傻充愣呢。
空气安静了一瞬,男人嗓音沉闷微喘,压在她耳朵的呼吸很重,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在她耳边说想她。
看到她半阖的眼睫慢慢落下,男人才小心翼翼地咬住她柔软的唇瓣。
越探越深。
白萱萱睡得很沉,恍惚间,有什么东西握住她的食指。
微微睁眼,天亮了。
远远坐在床边上,小小脑袋趴在床铺上看她,光线穿过黄色的窗帘,落下一片光影斑驳的金色。
孩子干净的眼睛里落了光,映出一颗一颗很小的星星,漾在微微上弯的水眸里。
他小声喊了声:“妈妈。”
爸爸早上交代过他,让他不要打搅妈妈睡觉。
所以,他很快吃完了早饭,悄悄跑进来看妈妈。
他害怕妈妈有一天会突然消失。
只要想一想,他就会难受得想哭。
江妍打开门,朝孩子挥了挥手。
快到上学时间了,她还得送远远去幼儿园。
孩子站起身,看上去就像拔高的秧苗,没两天好像又长高了,肉嘟嘟的小脸变瘦了,笑起来的时候酒窝也没那么深了。
弯下腰,他亲了亲妈妈的脸。
“妈妈,我放学再来看你。”
白萱萱朝孩子点了点头,她想,她大概永远成不了一个狠心的人。
孩子总是很快长大,陪伴他的也不过那十来年。
她回去和张玥提了两次,张玥叹气一声,点了点头,想到什么勾唇笑了笑。
笑容有些意味不明。
白萱萱靠在她肩膀,手指往屋里指了圈:“那家里这些东西,我让人都打包了。”
张玥摆手:“不用麻烦傅团长了,我只住一个月,一个月足矣。”
“帮你解决那个大麻烦,我就回来住,不明不白地住别人家,也奇怪。”
她声音无波无澜:“等我把高中那些看完,我就回平城的老家……”
她声音慢慢变哑,抬手搂住白萱萱的肩膀:“到时候,咱们国防科技大学见。”
她很庆幸当时……一时头脑发热的决定。
跟了萱萱,她这一年都不用担心钱了。
白萱萱给了她两百块钱,说是投资她这个人才的,她一度以为冤大头会传染。
这和大街上送钱有什么区别?
果然,对于不赚钱还有钱的人来说,钞票只是一个数字。
在她眼里,白萱萱就是一个布灵布灵的财神爷。
财神爷的大腿肯定要抱好,财神爷的困难,她肯定要帮忙解决!
白萱萱抬起头,覆了水雾地眼睛映出女人明媚的笑,她用力点了点头。
挽留的话陷进喉咙,暂时的分别,只为更好的相遇。
在那个地方,她们将会一起开始新的人生。
张玥看她眼睛像个蓄水池一样地生眼泪,恨铁不成钢地骂:“你别给我哭哭唧唧的,你信不信我让你把眼泪吃下去。”
白萱萱抿了抿唇,泪珠止不住往下掉。
她很舍不得张玥,很喜欢她。
真不明白这么漂亮聪明的小女孩,那个人到底在犹豫啥?
张玥面无表情地扯了下唇,不屑地撇了撇嘴,然后无可奈何地把人揽到身边抱着哄:“好了,好了,吓唬你呢。”
哎,就当身边多了个小宠物、爱哭包。
自己挑的财神爷,宠着呗。
江妍本来一脸奇怪,看着小儿子带回来两个女人,还傻眼了好久。
那个女孩她见过,不是小时候经常跟在傅澈屁股后面的小姑娘么?怎么又和……萱萱扯上关系了?
她仔细观察了下,两个小姑娘进门手牵着手,倒显得他儿子有点多余。
白萱萱看向江妍,眼睛弯弯的,里面好像有很多星星:“妈妈,这是江玥,我朋友家远,那个,便喊她上家里过年。”
张玥一点不怕生,笑得很甜:“阿姨好,打搅您了。”
江妍点了点头,笑容有点僵硬,看人小姑娘提了一堆东西,也没好意思说别的。
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这小姑娘小的时候像个洋娃娃,现在长开了,眉眼像那什么谱电影的女演员,说不上的亮眼漂亮。
她递了个眼神给小儿子,让他自己一个人过来厨房,压低声音问:“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和这女孩什么关系?”
傅恒样子看着很无奈:“和我没关系,她是萱萱的朋友。”
转身,他声音很淡地补充了句:“要说关系,要不你问哥吧,他熟,让他和你说。”
江妍摸不着头脑,趁人没在家,她悄悄给傅澈打去电话。
电话那头的男人听说来了一个叫张玥的女孩,还要在家过年,沉默了很久。
久到江妍以为电话掉线了。
江妍:“喂,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
傅澈笑了,笑里带着几分咬牙切齿:“妈,我这边事情多,今年我就不回家过年了。”
江妍满脸不悦,疑惑不解地骂:“什么事情这么忙,连家都不回了……”
江妍没说完,张玥站在她身后拍了拍她肩膀,笑弯的眼里光亮璀璨。
“阿姨,我和傅澈哥哥说吧,我帮你喊他回家。”
江妍有些不明所以,最后还是被媳妇孙子拉出的门。
张玥很甜地喊了声傅澈哥哥,听到关门的声音,她笑容倏地收了。
女人声音没什么情绪,听起来还有些漫不经心:“你要是敢不回来,我告诉全世界你把我睡了还不想负责。”
她语调冷淡地笑了笑:“还有,我那邻居哥哥虽然离异,但长得老周正了,特别喜欢我,我老晾着人家也不好。”
啪一声,她用力挂断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男人举着话筒,半天没动,燃烧的烟丝在他指缝间烫出红印。
他低眸,烧尽的烟蒂粘黏着烫伤的皮肉被撕下,血珠溢出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