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山。
蜿蜒山路。
从山顶一跃而下,只用了十余秒。
但重新爬回去,却用了池秋大半天的时间。
就这,还是池秋体内先后两次变化,踏入立心境,导致恢复能力大大提高的原因。
不然就凭他之前那要死不活的样子...
别说爬回山腰...
都未必能走出第六关押所。
驴车孤零零的搁置在树旁,但池秋却没有抛弃它的想法,而是就这么抓着驴车两侧的‘扶手’,拖拽着其,重新迈入下山的小路。
之前这辆车,只是缺了头驴。
但如今,还缺了缰绳,又缺了徐鹤。
但车还在。
池秋还在。
又是一轮朝阳升空。
日月山河还在。
车...
还在嘎吱咯吱的前行。
是否有驴...
是否有徐鹤...
车...
都在走。
蜿蜒的小路上,只剩下池秋那瘦弱的身影,赤着上身,染红血迹,在阳光下,不疾不徐,渐渐远去。
胸口处...
那昂贵的手机,不时摇曳,格外瞩目,显眼。
“任务完成...”
“回家咯!”
莫名的,池秋抬起头,看向高空,口中发出一声呐喊!
像是在宣泄自己这段时间内心中的压抑,又像是某种仪式。
但至少这一嗓子喊完,池秋那古井无波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一抹笑容。
轻松...
且肆意。
在生活的压力下,或许池秋在某些时候,不得不逼迫自己变得成熟,变得理智,但无论如何,他骨子里,依旧是一位少年!
鲜衣怒马,肆意青春!
这些本质,是生活所剥夺不了的,只会隐藏,并在某个节点,彻底引爆!
尤其是压抑在他心中数年的那块巨石,在此刻,隐隐松动!
拜帖!
手机!
代表着希望,与巨款!
怀揣着这种愉悦的心情,池秋就连走路的脚步,都变得轻快许多。
恍然间,他体内似是传来一声脆响。
原本缠绕在心脏上的锁链,又松动了一丝。
立心...
就是一场问心之旅。
心静,则念头通达。
心有所念,念有所感,问之无愧,方可破心,而后立命。
虽然如今池秋不过才刚刚走在立心这条道路上,但若是让人知晓,眼前这少年在短短一日内,心境连续踏出两步,恐怕会惊掉下巴!
毕竟...
立心境虽然只是基础,但却是所有继承者的起始。
但这种情景,却没有让池秋脚步有任何停顿,甚至远不如拿手机来的欣喜。
池秋就这么拉着马车,过了许久,才重新回归到西镇之中,站在‘妙不可言的青年民宿’前。
“你又来干什么!任务所产生的意外,与金主本身给的情报无关!”
“只能怪你自己倒霉,执行任务时,碰见铁板了!”
“钱!”
“加不了一点!”
民宿老板依旧穿着拖鞋,背心,大裤衩,手握蒲扇,站在柜台里,低吼道!
那双眼睛,像是防贼一样,死死的盯着池秋。
“我是来告辞的。”
然而,想象中的争辩并未传来。
池秋只是站在他面前,一本正经开口,导致民宿老板都愣了一下。
“我...”
“找到救他的方法了。”
池秋轻舒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
民宿老板下意识紧了紧手中的蒲团,随后又仿佛不感兴趣般,随意挥了挥手,不耐烦道:“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没事儿的话,赶紧滚!”
“走之前,还是要谢谢您的。”
“如果不是您当年给口饭吃,我应该早已经饿死了。”
说着,池秋向后退了一步,对着民宿老板深鞠一躬。
民宿老板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这瘦弱,却倔强的孩子,轻叹一声,没有说话,只是缓缓闭上双眼。
“再见。”
池秋轻语,转身向远方走去。
深夜中,只有那霓虹灯牌,还在不断闪烁着粉色的光晕,吸引着人内心中,最深处的欲望。
但...
无论是坐在门内,还是站在门外的两人,在这一刻,内心中却都是那般的无欲无求。
“有盘缠么?”
最终,民宿老板还是没有忍住,睁开双眼,看着池秋离去的背影,开口问道。
“没有。”
“但一路都是这么过来的,习惯了。”
池秋脚步停顿,于黑夜中转身,看着民宿老板,笑道。
这笑容,带着些许的可怜,却又清澈。
“特么的!”
“又笑!”
“当年,若不是整个湖西区,就你笑的最真诚,最好看,老子也不会理你。”
“只不过...”
“你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
民宿老板嘴角嘟囔着,低声咒骂,打开柜台抽屉,取出一叠百元大钞,一一细数,最终点出二十张,仔细想了想后,又收回十张,只留下一千,拍在桌子上。
“如果没死,以后记得还我!”
他没好气的说道。
“谢谢!”
“但...”
“不需要,我们能活下去的。”
让人意外的是,池秋却摇了摇头,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拒绝道。
“如果真觉得我可怜...”
“送我头驴吧。”
“拉车挺累的。”
但下一秒,池秋再次开口,眨了眨自己那明亮的双眼,看起来楚楚可怜!
“草!”
“老子信了你的邪!”
民宿老板烦躁的抓了抓头。
驴...
可比钱贵!
但他最终依旧没有反驳,只是扇了扇手中的蒲扇:“明早,自己来取!”
“谢谢马叔!”
“哦,对了...”
“缰绳也坏了!”
池秋脸上笑容更加灿烂了些:“马叔再见!”
他隔空对着民宿老板挥了挥手,就这么转身,小跑着消失在夜色之中,仿佛生怕民宿老板反悔一样。
一切如池秋所想。
他不过刚刚走远,民宿老板就懊恼的拍了拍头:“又上当了!这家伙,笑起来邪门的很!”
嘴里虽然骂着,但他最终还是打了个电话,这才重新懒洋洋的倒在柜台里,似是睡了过去。
门外的广告灯牌微微闪烁,电路再次老化。
原本的灯,悄然间,又坏了几颗。
同样的,文字也在此刻...
发生改变。
‘妙不可言的青年民宿’在黑夜中化为...
‘女人可,白干一宿!’
粉色的光晕下,这文字...
似是...
更暧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