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岁宁知道皇上是因为太后的话,临时起意来找的她。
所以她提议出去走走,皇上本就存着让她高兴的心思来的,自然不会拒绝。
于是两个人便沿着御花园一路走去。
“臣妾来了宫中数日,有好些地方从未去过。”何岁宁和皇上走走停停,时不时的欣赏着湖畔里面的鱼儿,花园里面随处可见的名贵花儿,心情甚好的样子,“今日多亏了皇上陪臣妾。”
皇上听着她的软声细语,倍感舒适。
皇后哪哪都好,就是性子太过冷清。早前的日子,皇上总有一种热脸贴冷屁股的感觉,这让一个帝王相当不适。
慢慢的也就不来了。
但自打宴会过后,皇帝立刻发现皇后稍微有了些许的改变。
人就是有些犯贱的。
越是清冷之人,当她对你有了一点好脸色,你便觉得很有成就感。
反而是那些总是对你笑脸相迎的人,你很快就没了新鲜感。
皇帝也是如此。
皇上越想越开心,神色也越发温柔起来,“朕平日甚少来后宫,皇后这里朕更是少之又少。不过是陪着皇后走走,皇后还想要去哪里,朕都陪着。”
何岁宁眼睛亮了,“臣妾就先谢谢皇上了。”
之后。
便又走了老长的路。
何岁宁就像是在乱走,看到哪里没去过,就想着去看看。
走着走着。
皇上都累了,可都夸下海口了。见皇后仍然兴致勃勃,他不好说自己身体疲惫,就强撑着一直陪着。
刘公公瞅着周围都偏僻了。
皱起了眉,从后面弯着身体来到皇上和皇后的跟前,“皇上,皇后娘娘。这附近位置偏僻,怕是没什么好看的。”
皇上立刻停下脚步。
刚要找这个借口劝着何岁宁回去。
突然又听到她开口,“咦,皇上。臣妾记得瑾年的宫殿好像就在不远处,不如我们就趁着此机会去看看他。”
她清冷的面容上露出一抹笑容,好似久不开放的玫瑰忽然含苞待放,十分美丽,“若是瑾年看见皇上有心去看他,他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皇上梗了一下,说不出拒绝的话。
而且走都走到这里来了。
要是回去还得走老长的路,不如去瑾年的宫中落落脚休息休息喝点茶。
想到这里。
皇上反而觉得不错,便点点头,“行,就依皇后的意思。”
天色已经逐渐黯淡下来了。
前面盏灯的奴才们小心翼翼的往前走着。
刘公公很少来这里,不太了解,也担心有什么惊扰了圣上。于是在皇上同意下,走在前头探探路。
谁知道走了没多久。
刘公公眯着尖锐的眼睛,看着不远处好似有一男一女纠缠着。
随着烛火的灯光若隐若现。
那两人一人穿着侍卫服,一人则是宫女服。
刘公公两眼一瞪,不男不女的刺耳嗓音,从嗓子里面迸发出来,“你们好大的胆子,来人啊,赶紧抓起来。”
说完。
转身就急忙跟皇上禀告,“皇上,前面有一对侍女和侍卫,居然是一对野鸳鸯。在此幽会,衣衫不整。”
何岁宁皱起了眉。
皇上脸色不太好,但是也还是颇为淡定,两只手背在身后,“去把人带过来,让朕瞧瞧是哪个宫的宫女,好大的胆子,居然在夜晚与人幽会,破坏宫规。”
“放开我,放开我。”
很快。
侍卫和宫女就都被押了过来,那宫女声音倒是柔媚的很。一开始还嚷嚷着,不过不知为何,来到皇上跟前,像是被人毒哑了一般,顿时不说话了。
皇上和何岁宁朝着两个人看去。
侍卫满头大汗,面容英俊。
而那个宫女在烛火映照下可以看的到,她正低着头不肯抬头,所以看不清楚她长得什么样子。
刘公公冷哼一声,“你是哪个宫的宫女,抬起头来。”
侍卫紧紧咬着嘴唇,面色骤然苍白下来。
好几次想说什么,又无话可说,眼神逐渐黯淡充满死意。
那宫女依然不肯抬起头来。
何岁宁歪着头好奇的看着,“为何不回话,可是怕连累了你的主子。既然怕,当初就应该想清楚。宫中就宫中的规矩,你们宫女与侍卫私通,这可是大罪。”
宫女沉默。
只是在烛光下,看的出哪怕身着宫女服,身形也十分丰盈。
“怎么不回答皇后的话。”皇上可没有何岁宁那般有耐心。
见她总是不说话,语气加重了起来。
何岁宁看了刘公公一眼。
刘公公明白皇上心情不佳起来,没那么多时间在这种小事上耽误。
立刻就让手下几个奴才,上去直接抬起了宫女的下巴。
提着灯笼的奴才,将灯笼靠近宫女。
将宫女的脸照的严严实实的。
这一刻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刘公公倒抽了一口凉气,立刻跪了下来。
其他人包括何岁宁也跟着跪了下来。
如妃咬着嘴唇,泪眼朦胧的望着皇上。
皇上沉默了片刻,突然毫无征兆的一口血从喉咙里面喷了出来。
何岁宁顾不得礼仪,赶紧站起来,扶着皇上,“皇上!”语气充满了担忧,“皇上保重龙体啊,皇上。”
“你!你!如妃,你!你这个贱人!”皇上一口气憋在心中,好不容易才将话完整的说了出来。
他推开了何岁宁,冲上去给了如妃狠狠一巴掌。
打的如妃踉跄着倒在地上,嘴角溢出了丝丝血迹。
如妃不敢耽搁,伸手抓住皇上的龙靴,“皇上,皇上,这都是误会。是、是这个大胆狂徒勾引臣妾,臣妾不是自愿的,是、是被他掳到这里来的。”
侍卫不可置信的转头望着如妃。
一瞬间,他心如死灰。
其实被皇上发现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活不了了。
只是没想到,雪儿如此绝情。
他脸上弥漫出嘲讽的笑意,转头看着如妃,“如妃娘娘怎么如此不念旧情。皇上,奴才跟如妃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如妃乃是奴才的青梅竹马,这才私通……奴才知错,任由皇上惩罚。”
“你疯啦!”如妃大骂着,恨不得冲上去挠他两下。
“皇上,不是这样的。”如妃抱着皇上的大腿,可皇上已经气急攻心,脸色已经很不好了。
几个奴才在刘公公的指挥下拉开了大喊大叫的如妃。
皇上捂着骤然跳动的相当快的心脏,感觉空气都越来越稀薄,紧接着两眼一黑,晕厥了过去。
“皇上——”
“皇上!”
现场一片兵荒马乱。
*
等皇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清晨。
他微微睁开眼睛,就只见皇后正坐在床榻的下方,撑着脸蛋一副想睡觉又半睁着眼睛强撑着的模样。
皇上心中好受了许多。
后宫如妃本就不是他最喜欢之人,他愤怒的无非是被挑战了皇威和男人的尊严。再加上之前有贤妃的例子,他一时间接受不了。
不过皇后倒是好。
年轻漂亮,居然是后宫嫔妃里面最懂事的一个。
“皇后……”他张着沙哑的嗓子,叫着何岁宁。
何岁宁猛然惊醒,看到皇上醒了,眼睛都亮了许多,“皇上,您醒啦。您不用忧心,太医说您只是气急攻心。臣妾也帮皇上看过了,没什么大碍,只要皇上别多想,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皇上微微笑了一下,“皇后有心了。朕从太后那得知皇后医术了得,不如以后就帮朕调理身体。”
何岁宁从袖口掏出手帕,擦在眼睛上。
瞬间泪如雨下,“皇上如此信任臣妾,臣妾自当好好照料皇上。”
破烂透过浅蓝色的屏幕,悄悄探出头来。
看到眼前这一幕,黄豆大小的眼睛眨巴了两下。
难怪宿主之前要准备有种辣椒的手帕,原来是怕自己哭不出来。
它还以为宿主一时想不开打算用手帕闷死皇帝。
皇上十分虚弱,和何岁宁说完话之后,又慢慢睡去。
何岁宁将手帕放入袖口,又换了一个干净的手帕擦了擦被辣出来的眼泪。
她起身走到椅子上坐了下来,喝了口茶润润嗓子。
无聊的撑着下巴。
没多久,刘公公便领着秦瑾年进来了。
她立刻站起身来。
秦瑾年看了一眼她,恭顺的对着她行礼。
何岁宁冲着他微微一笑,“你父皇刚刚睡下。”
“儿臣也是担心父皇,便想着过来看望两眼。”
“那你去床边看看吧。”
“儿臣遵命。”
刘公公见没自己什么事,行礼告退了出去。
偌大的宫殿内。
秦瑾年看着刘公公出去,看了皇上一眼后,又来到了何岁宁的面前。
见她眼睛红红的。
他乌黑的双眸浮现出不悦的情绪,突然伸出手轻轻的摸了摸她的脸蛋,“母后哭了?”
何岁宁无奈的拍开他的手,掏出之前的手帕,扔给他。
他愣了一下,拿在手里放在鼻息之下闻了闻。迅速的就闻到了一股辣椒的味道,呛得他瞬间眼眶通红。
急忙拿开,塞进袖口里面,一脸无奈,“母后真是能忍。”
何岁宁见他吃瘪噗嗤一笑。
秦瑾年弯下了身体,眼瞳温柔的凝视着她。
她一愣随即收回视线,不自在的看向茶杯。
两人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一种只属于两人之间的默契和暧昧,悄然滋生了出来。
没过多久。
秦瑾年忽然凑了上来,两只手抓住她的肩膀,一个温热的吻落在了她的嘴唇上。
何岁宁微微挣扎,一个拳头打在了他的胸口。
略有些重了,打的他闷哼一声。
她没好气,“殿下不是来看望皇上的吗?”
秦瑾年眼中压抑着狂风暴雨,脸上倒是带着不少的笑意,“父皇未醒,母后如此伤心,自然是要先照顾母后的。”
搞笑。
何岁宁脸颊泛起一片红晕,对着他翻了个白眼,“你就是这么照顾本宫的。”
秦瑾年握住她的手,在掌心之中细心摩挲着。
轻声细语的说着话,不像是儿臣对母后,反而是情人一般的情调,“母后若是需要,儿臣定当‘身体力行’‘勤勤恳恳’的照顾母后。想来就算父皇知道,也得夸儿臣一句孝顺。”
真是什么话都让你说了。
而且别以为她听不出来。
何岁宁抬腿轻轻踢了踢他的膝盖,用气声小声的开着口,“小小年纪满脑子都想些什么东西。你赶紧滚吧,若是真皇上听见看见,我们的计划就功亏一篑了。”
秦瑾年点点头。
眼中闪烁着什么,他低头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何岁宁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好端端的,又变成纯情那一挂了,真是让人招架不住。
秦瑾年本来也不是来看皇上的。
装模作样的待了半个时辰,就伤心的走了。
之后的几日。
谁都知道多亏了皇后的照看,还有开的一些方子。皇上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从床上下来了。
他能动弹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把如妃给赐死。
不过暂时没有实行,关押冷宫。
至于秦景行,他沉默了片刻,最终念着此事和他无关,剥夺了他王爷的封号,将他软禁在了宫中。
王爷府瞬间被没收了回去。
处理完后。
又开始处理朝政,不一样的是养心殿皇后经常出入。
端着一些可口的小菜和鸡汤,有时候会带上一些亲自调制的香料来燃烧。
久而久之。
皇上都习惯了走哪都能闻到这股香味。
他的寝宫有、养心殿也有,日日夜夜闻着,倒是感觉身体越发好了起来。
气血充盈。
距离如妃和侍卫私通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一月有余。
皇上在养心殿内偶尔想起这件事情还是心烦意乱,尤其是他还关注着秦景行,知道他总是在冷宫之内想要见他一面。
他犹豫着是不是要见。
“皇上还在为如妃的事情伤心吗?”何岁宁舀着鸡汤半碗,落在养心殿的书桌上面,“皇上重情重义实属难得,就不要再想着忘情负义的如妃了。”
皇上端起鸡汤喝了一口,叹了口气,“皇后,你说……算了。”
说到一半,他又不说了。
可何岁宁知道他想说什么,她总是朝着养心殿跑,就是为了让皇上和她交心。
不需要多少。
只要他愿意说,她就可以顺嘴说下去,“臣妾斗胆猜测一下皇上的心烦意乱,除了为了如妃,其实更多的是想到贤妃。听闻贤妃在世的时候好生美貌、才艺绝佳,性格温和,皇上十分宠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