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赵锦绮试着开口:“你……知不知道浴室那个人,去哪了?”
猫垂下头:喵喵喵喵……(我在这儿,娇娇,但你听不懂我说话,你就当他已经走了吧!)
赵锦绮终于证实了她心中的猜想,此刻倒也不再郁闷了,只要他在,他活着,是猫,是人,都行,是人就更好了。
但她不想问他什么时候能变回来,因为他现在觉得她听不懂他的话,她也不急着揭穿,正好听听平日里那个冰块闷葫芦不愿说出口的心里话。
至于什么时候变回来,上次变小孩都能变回来,这次变猫应该也一样,只是时间问题。
赵锦绮便直接站起来去桌子边拿起那个茶杯来放在鼻边嗅,又拿银簪子试,捣鼓了半天也没弄出什么名堂,赵锦绮暗自摇头,可惜她不通药理啊!人在大梁,又不能让这里的太医来验一验。
赵锦绮转头看了眼猫,然后低头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也知不知道这杯子里的是什么毒?”
猫:喵!喵喵喵!
赵锦绮:……原来是绝子药加了一味小毒。
秦薇薇这是怕自己会威胁到她在东宫的地位,所以给她下绝子之药。
这是后宫女人常耍的手段,只是没想到她不过来梁宫短短十几日便要离去,对于秦薇薇也是能避则避,却还是被她变本加厉的欺负到头上来。
绝子药可不是避子药,真喝了,搞不好一辈子都难再有孩子。
赵锦绮偷偷看看床上的猫,那可是绝子药,也不知道他逼毒逼干净了没,万一以后他……那她罪过就大了。
赵锦绮烦躁的揉揉脑袋,算算日子,还有五日,才能到七星宫开宫门的日子。
赵锦绮犹豫着要不要去给秦薇薇一点教训,看到床上打盹儿的猫,赵锦绮摇摇头,算了算了,还是趁着这点时间,先给他安顿好,不然她被关进七星宫,他,现在孤猫一只,可怎么办呀!
想了一圈,如今她与梁宫里的人都无甚瓜葛,即使知道哪些人可靠,今生与人家都还不认识,更不要说将猫托付过去。莫语彤的人定然也不可信,所以似乎只能求助风楼。
武丁曾经说过,梁宫里有风楼的人,到时候会有与她联系,可已经没剩几天了,她还是未与风楼的人取得联系,难道是这里守卫太严了,风楼的人没有找到机会?
赵锦绮偶然瞥了一眼床上的猫,心中恍然大悟,想起他那时说与她有正事说,结果被忽然来访的秦薇薇打断了,他……就是风楼的人啊!难道,他就是风楼那边与自己联络的人?
不对不对!赵锦绮摇摇头,依照武丁在风楼的地位,绝不可能越位派楼主当细作,唯一的可能是:楼主大人主动揽了这差事,替下了宫里风楼的细作办这趟差事,结果……事儿还没说,他就变成猫了。
如今他这样子,定然送不出消息去,她必须与其他的风楼细作取得联系才行。
这里守卫太严别人进步来,那她就出去。
武丁他们不知君老二的事,定然还在等君老二带消息回去。之前同他们算过七星宫开宫门的日子,他们等不及定然也会通知宫中其他细作打探消息的。
于是第二天,赵锦绮就开始出了院子在东宫里到处晃悠,整整晃了一天,也没有人来与她接头。
第三天也是如此。
到了第四天,赵锦绮已经有些着急了,一边随便把拉着早饭一边想,难不成是风楼的细作连东宫都进不来!那她只能出东宫去转转,看看能不能接上头。
一旁伺候的宫女见赵锦绮似乎兴致不高,便想着说些什么话让她高兴高兴:“姑娘,你知道嘛!那日秦良媛来找你麻烦之后,被太子殿下训斥了,还关了秦良媛禁闭,罚了她月钱呢!太子殿下对姑娘可真是没得说。”
赵锦绮心思重重也没有仔细听,囫囵应和两声。
一旁正在吃饭的猫脸瞬间垮了,伸爪子把面前的瓷碗拨开,碗正好掉到宫女脚下,里面的牛奶泡馍撒了宫女一脚,染了她的裙角。
宫女尖叫一声,骂道:“啊!这畜牲,脏死了。”
赵锦绮闻言眉头皱起,看去那一片狼藉,奇怪的看向身旁,哪还有猫,回头,他正面向里坐在床上,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像生气了。
赵锦绮不明其中缘由,以为是他不小心打翻了碗,那宫女那样骂,他生气了,赵锦绮听了宫女的话心里也不舒服,她一边又拿了新的汤碗呈了一些汤羹,一边对宫女道:“我替他向你道歉。但他与我同吃同住,并不脏。你先下去收拾吧……以后不用到房里来伺候了。”
那宫女愣了一下,有些生气,她没想到这个民间女子一向好脾气,现在居然为了一只猫发了这样的威风。
那宫女随便行了个礼,便离开了。
赵锦绮将其他人也都打发了出去,端着碗蹲到床边:“人都走了,别气了,来,喝汤。”
猫不动弹,也不回头。
赵锦绮:“那些小丫头片子口无遮拦的胡话,你不要当真,不要跟她们一般见识。”
猫:喵!喵喵喵!(她说的时候你连辩解都懒得辩解,现在叫我不要当真?)
他也就是仗着现在既在她面前,又是只猫,她听不懂他的话,他才忍不住想多倒倒苦水,放在平时,这些话他可是一句都不会说出口的。
赵锦绮:……这是怪她方才没有及时出言维护他吗?天呐!这生气质问的样子好可爱啊!要是平时他也这样,那应该很有趣吧,哈哈哈!
心里这样想,赵锦绮忍住想把他抱在怀里亲亲的冲动,伸出手指戳戳他毛茸茸的身体:“怪我怪我,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这样的委屈的。”
猫扭了一下身体:喵!喵喵喵喵(哼,别以为这样就能蒙混过关,你和那个狗太子到底什么关系?)
赵锦绮:……狗太子?关狗太子什么事儿?……啊呸!什么狗太子!他给梁丹起的这外号也有点……
猫不说还好,一说就收不住了,越说越起劲儿。
喵喵!喵喵喵喵!(你年纪小不懂事,不知道防备那些狗男人,成日和他们混在一起,你知道他们心里都存着些什么心思吗?你知道我压力有多大吗?)
喵!喵喵喵喵喵!(你不知道!最开始你追着顾生策跑,我天天盼着你赶紧和他闹掰,因为我知道他不是良人,但是你喜欢他,我也不好背着你收拾他,我想着,只要我在大周待着,他小小一个状元郎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你实在喜欢,要嫁便嫁吧!)
喵喵喵喵喵!(可你及笄那天忽然和顾生策决裂了,我觉得高兴极了,我养大的女孩儿怎么能看上孬种呢?)
猫叫到这里,顿了一会儿,回头看了赵锦绮一眼,她在低头用汤匙搅着碗里的汤,似乎根本什么都没有听懂。
猫继续叫,叫声却温柔了许多:喵喵,喵喵,喵!(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会忽然半夜跑到王府来,忽然……对我说那些话,我以为是做梦,后来慢慢得到证实,那真的,不是梦,我高兴的几夜都睡不着,你知道吗?
赵锦绮继续垂眸侍弄着手里的汤。
猫忽然话锋一转: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我就想赶紧把你娶回去藏在王府,叫那些狂蜂浪蝶都离你远点,十三那小子看你的眼神越来越不对,还有那个忽然回京城来的罗辉,他居然敢对你动手动脚,你没见我在塞北战场上把他撵的跟丧家之犬一样,呸,就他那样还想觊觎你?还有那个嬉皮笑脸的当伯归,你手底下那几个新收的侍卫,哦对!还有那个你以前救的侍卫,他对你肯定也心思不纯,他在大周醉酒和十六睡了一夜,看到你下南疆,又暗中跟了过来,十六好像也跟来了。)
赵锦绮手中汤匙掉落,碰到碗,发出咣当一声,猫回头,赵锦绮面色如常继续搅动:“咪咪呀!喝一点汤嘛?”
猫撇过头:喵喵喵喵喵喵喵喵!(还有你从永巷带回来那个弟弟,他也不是什么心思纯良之辈,离开大周,我以为就清净了。好嘛!你在南疆和那女的同吃同住,我的竞争对手已经不限男人了呗!再添上一个大梁太子。我怎么办?我排第几?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我?你什么时候才能嫁给我,成为我的娘子?我天天这样提心吊胆,我容易吗我?)
猫猫的叫声谩慢慢由气愤到哀怨:喵喵喵喵喵!(我在浴室逼毒,人都没了,就剩下一堆衣服,你也不担心,也不找我,收拾了衣服,继续过你的小日子,你就不怕我真的出了什么事吗?)
赵锦绮低着头,抿着唇憋着笑,果然,我就知道,不戳穿他就是有惊喜!大周的战神小王爷,她的冷面小皇叔啊!此刻像个碎嘴子一样咕咕哝哝说个不停,简直活久见!
赵锦绮听着,感叹着,跟着他乐一阵,哀一阵,也才知道了原来因为她,他有了这样多的喜怒哀乐。
可从前世知晓他的付出开始,她对他,又何尝不是如追求神迹一般,跨越生死而来。
她只知道她应该爱他,追随他,可他在她心中,始终是那样高大又模糊,她爱他,却爱的不具体。
但重生以来,随着两人的接触越来越深,他的轮廓在她心中越来越清晰,她见过他狼狈时的样子,他疲累时的样子,他弱小时的样子,可她却并不因此而减少对他的爱,爱意反而越来越浓烈,越来越难以控制。
赵锦绮觉得是时候坦白她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再瞒下去他若是生气了怎么办!
她默默道:“那你那段时间为何要提出和我断了情义?”
猫:喵喵喵……(那是因为天上来了该死的……)
猫猛然顿住,回头,看到赵锦绮扑棱着大眼睛看着自己,他刚刚是听错了吗?她是在和他说话吗?
赵锦绮笑道:“来了该死的什么?”
猫震惊、思考,然后生气:喵!喵喵喵!(赵锦绮!你听得懂我说话?)
赵锦绮嘿嘿嘿的点点头,伸手指指他脖子上的紫玉:“我不光认出你了,君老二,我还认出你从小带到大的紫玉了,你忘了,虽然你从小护着这东西不给我看,可王府那一夜,我不是看到了吗?小皇叔!”
溥洽凌乱了,这紫玉是他的灵力之源,他不能摘下来。他知道她曾见过,可他没办法,只能赌以她的性子,已经忘了。后来见她对他这只猫果然一切如常,他就真以为她没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