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赏花宴闹成这样,宾客们都不好意思再待下去,纷纷告辞而去。
随着宾客的离去,这起争端也很快传遍了京城。
百姓们不过听个热闹,嗅觉敏锐的世家大族和官场中人,已经意识到此事绝非小孩子打架这么简单。
一时间,所有人都开始明里暗里关注这件事,等着看陛下如何断案。
因为靖王和锦绣侯的输赢,代表的是朝堂动向,是皇帝对各方势力的态度,也直接影响着朝中官员对各位皇子的站队。
支持哪位皇子,对于朝臣们来说,也是一场豪赌,押对了宝,从此飞黄腾达,前途不可限量。
押错了,那便是万丈深渊,粉身碎骨,永无出头之日。
道理大家都懂,只是大家都没想到,如此关系重大的变动,竟然起源于一个相亲会。
很难说这是个偶然事件,还是有人精心策划。
如果有人策划,这个人是太子还是靖王?
或许他们双方都有布局,端看谁棋高一着。
老夫人虽然是后宅妇人,也意识到了此事的严重性,一回到侯府,就打发人把大儿子和三儿子叫了回来,母子三人关起门来商量对策,随时准备着应对接下来的突发状况。
府里上下都听到了风声,大家都无心做事,忐忑不安地等消息。
一直等到午时过后,守在宫门外的侯府下人才快马加鞭回来送信儿,说侯爷带着夫人和世子从宫里出来了,正坐着马车往家赶。
老夫人闻讯,忙带着一家老小到大门口去迎接。
约摸半炷香的时间,谢经年的马车不疾不徐地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老夫人提着心迎上去,不等马车停稳,先叫了一声“经年”。
车窗的帘子掀开,谢兰舟从里面探出头,笑嘻嘻道:“祖母,你怎么先叫我爹,不先叫我,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老夫人的眼泪一下子就夺眶而出。
“兰舟,我的乖孙,你回来了,你有没有受委屈?”
“没有,有我爹和太子殿下护着,谁能让我受委屈。”谢兰舟钻出马车,动作潇洒地跳了下来,“大伯,三叔,你们怎么都在家?”
老夫人一把拉住他的手上下打量,见他全须全尾毫发无损,这才放心地嗔怪道:“你还好意思说,还不是你走到哪都不消停,害得全家人都为你担心。”
“怎么能怪我呢,陛下都说了是靖王和祝康成的错。”谢兰舟得意洋洋。
老夫人和两个儿子对视了一下,惊喜道:“这么说,陛下没有怪罪你和你父亲母亲?”
“没有,非但没怪,还嘉奖了母亲呢!”谢兰舟回头见楚烟被谢经年扶着下了马车,笑着说道,“让你儿媳妇自己给你讲吧,她在陛下面前可是出尽了风头。”
老夫人对此深信不疑,毕竟楚烟上次在宫里和皇帝太后据理力争的场景她是亲眼看到的。
谢经年扶着楚烟走过来,郑重地给老夫人行礼:“儿子不孝,让母亲受惊了。”
楚烟也福身道:“儿媳不孝,让母亲担心了。”
老夫人松开谢兰舟,拉住两人的手,也是一样的上下打量:“一家人说这见外的话做什么,你们能平安回来就好,走吧,外面说话不方便,咱们回去再说。”
谢经年看看四下里不知何处冒出来的看热闹的百姓,点头应是,和楚烟一人一边扶着她向府里走去。
一家子到了慈安堂,屏退了下人,老夫人迫不及待道:“你们在宫里究竟是什么情形,陛下对你们什么态度?”
“母亲放心,陛下英明神武,禀公论断,又有长公主为我们做证,我们自然是大获全胜。”
“阿弥陀佛。”老夫人念了声佛,紧接着又问,“怎么个大获全胜?”
谢经年说:“陛下斥责靖王教子无方,身为皇室,行为不端,在长公主的赏花宴上持剑斗狠,言语无状,影响恶劣,令皇室蒙羞,将他和他儿子一起罚去皇陵给先帝守陵,反省自身,无诏不得回京。”
老夫人和大老爷三老爷都吃了一惊。
靖王这事从表面上看就是小孩子打架,家长护短,皇帝居然直接把他贬去了皇陵。
这处罚是相当严重了。
可见皇帝罚的不只是表面。
太子和长公主必定也在底下使了不少力。
老夫人当着众人的面不好问得太细,转而关心起楚烟和谢兰舟。
“陛下说你们什么没有?”
“说了。”谢兰舟眉飞色舞道,“陛下夸我至情至性,赤子之心,还说我身手好,和我爹年轻时一样英武不凡,钦点我为东宫侍卫,让我贴身保护太子殿下。”
“啊?”
老夫人又是一惊,慌忙拉住他的手:“这怎么能行,当侍卫多危险呀,你自己还需要人保护呢!”
“我才不需要,我早就打遍京城无敌手了。”谢兰舟说,“我喜欢做侍卫,这可比去书院好玩多了,再说了,这是陛下的金口玉言,祖母难道要让我抗旨吗?”
“……”老夫人见他跃跃欲试的模样,担忧地看向谢经年,“这可如何是好,这么危险的差事,你怎么不替他推辞一下?”
谢经年的神情也十分凝重:“我比母亲更不想他去,可陛下执意如此,我岂能抗旨不遵。”
老夫人急得什么似的:“那怎么办,要不然你多挑几个功夫好的贴身保护他,万一有危险,也好有个照应。”
“……”谢经年哭笑不得,“母亲说的什么话,他去保护太子,我再弄几个人保护他,难道他比太子还重要吗?”
在老夫人看来,她孙子确实比太子重要,但这话只能在心里想想,可不敢说出来。
楚烟安慰她道:“母亲别担心,太子殿下的明卫暗卫不知道有多少,兰舟又不是单枪匹马一个人,真要有危险,别人还抢着保护殿下好立功呢,到时候让兰舟别往跟前凑就行了。”
“也只能这样了。”老夫人对谢兰舟说,“你听见了没,万一有危险,你躲远些,别往跟前凑,这功劳谁爱立谁立,咱不稀罕。”
谢兰舟也很无语,知道自己若不答应,祖母肯定没完没了,于是便点头道:“我记下了,祖母放心吧!”
谢经年说:“你祖母就是偏心眼,当年我十三岁跟你祖父上战场,你祖母叮嘱我奋勇杀敌,建功立业,到了你这儿,就是有多远躲多远。”
老夫人自己笑了:“你不一样,你从小就皮糙肉厚,哪能跟兰舟比。”
大家都知道她对谢兰舟的疼爱,便都一笑了之。
这时,管家气喘吁吁跑来,在门口禀道:“老夫人,宫里来了传旨的公公,叫咱们出去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