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烟很是无语。
心说这家伙和侯爷不愧是父子,两人一样的幼稚。
没办法,她只好伸出手,隔着书案和谢兰舟拉了个勾,让他在自己对面坐下,推给他一堆账册和一个算盘。
“时间宝贵,世子快点干活吧!”
谢兰舟看着那堆账册,突然有点后悔:“这就开始了吗?”
“不然呢?”楚烟说,“算个账而已,难道还要焚香沐浴,再挑个良辰吉日?”
谢兰舟:“……”
好吧!
这女人,哪哪都好,就是这副尖牙利嘴招人恨。
他拉开椅子坐下,随手翻开一本账册,对着上面的数字,噼里啪啦拨起了算盘珠子。
他的手生得极好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指甲盖是淡淡的粉色,在乌黑的算盘珠子上拨来拨去,像是在跳舞。
楚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这孩子认真做事的时候,其实挺稳重的,甚至还有那么一丢丢乖巧。
他要是一直这样,侯爷何须为他发愁。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男子吗?”谢兰舟伸长手臂敲了敲楚烟那边的桌面,“小爷帮你干活,你自己偷懒是吧?”
楚烟被抓包,哈哈笑了两声掩饰尴尬,低下头接着看她刚才没看完的那本账册。
两人各干各的,谁都没再说话,厅堂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清脆的算盘珠子声和翻动纸张的声音。
乔嬷嬷见谢兰舟迟迟不出来,不放心地探头往里偷看,见他居然坐在那里算起了账,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这是什么情况?
这小祖宗怎么帮着夫人算起账来了?
这也太邪门了吧?
她走到院里,抬头看天。
“嬷嬷看什么呢?”艳霜好奇道。
乔嬷嬷说:“我看看今天的太阳是从哪边出来的。”
艳霜咯咯笑起来:“嬷嬷这是遇到了什么稀罕事儿?”
乔嬷嬷朝屋里努努嘴:“我看到世子在帮夫人算账。”
“啊?”艳霜艳枝都吃了一惊,不约而同地往天上看。
没错,太阳是从东边出来的。
世子怎么突然就转了性子呢?
乔嬷嬷眉开眼笑:“还是夫人厉害,侯爷这个媳妇真是娶对了。”
屋里,谢兰舟算累了,停下来歇气儿。
他一只胳膊向后搭在椅背上,一只脚蹬在桌子上,把椅子前面两条腿翘起来,只剩后面两条腿撑在地上,一前一后的晃动。
楚烟专心看账册,看得头都不抬。
谢兰舟转着眼珠饶有兴味地打量她。
这女人长得确实不错。
皮肤像上好的羊脂玉,乌溜溜的圆杏眼,两排又黑又密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嘴上也没见涂什么东西,却格外娇艳,像浸过水的樱桃。
如果不熟悉她的行事作风,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她是个乖乖女,应该穿着花裙子拿着团扇在花园里扑蝴蝶,或者和几个闺中密友去逛胭脂铺子。
可她偏偏要坐在这里算这些枯燥乏味的账。
并且还给自己下套,让自己和她一起算这些枯燥乏味的账。
她是不是会点什么巫术呀?
不然自己怎么就跟中了邪似的任她摆布了?
还有父亲。
平时多冷静自持,多英明神武的一个人呀!
现在也掉进了她的美色陷阱,不可自拔。
啧啧!
这女人!
真有点邪门!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人呀?”楚烟突然伸手过来敲了敲他这边的桌子。
谢兰舟吓一跳,本能地往后撤,忘了自己的椅子只有两条腿在支撑,连人带椅子向后倒去。
“哎……”
楚烟惊呼,忙探身过来抓他,可惜抓了个空。
就听“咣当”一声!
楚烟赶紧捂住眼睛,掩耳盗铃地说:“我没看见,我什么也没看见。”
谢兰舟摔得不轻。
但相比疼痛,他更觉得丢脸。
他爬起来,看着楚烟从手指缝里露出的半只眼睛,气得使劲踹了一下桌子。
“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没有。”楚烟放下手,忍着笑,很真诚地向他道歉,“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信你个鬼。”谢兰舟怒道,“你这女人一肚子坏水,肯定早就打算好了要这样害我,我就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才会答应你的条件。”
“怎么会。”楚烟辩解道,“我就算是诸葛亮,也不可能算到你把椅子那样坐呀,还有,你不是说你自幼习武吗,怎么这点小状况都能把你摔了,这要是换成侯爷,指定摔不了……”
“你还说,你还说……”谢兰舟气得脸都红了。
楚烟赶紧闭上嘴,绕过书案走到他这边,扶起椅子,一脸关切道:“摔疼了没有,来,让为娘瞧瞧摔哪了?”
“起开!”
谢兰舟恼羞成怒地甩开她,大步流星往外走:“我他娘的就不该来。”
楚烟追到门口:“那你放学还来吗?”
“来个屁!”谢兰舟骂骂咧咧,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乔嬷嬷几个和跪了一院子的下人全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楚烟一直忍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才回到屋里痛痛快快笑了一回。
笑完之后,不免又有些惋惜,熊孩子丢了这么大的脸,以后肯定不会再来了。
算了,不来就不来吧,她再想别的办法。
既然答应了侯爷,她总要遵守承诺给这小祖宗把“奶”断了。
就是那个钩算是白拉了。
她坐回到书案后面,把艳枝叫进来:“那些人也跪的差不多了,叫他们进来回话吧!”
“是。”艳枝答应一声,出去对院子里跪着的人说:“夫人体恤大伙,怕大伙跪坏了身子,叫你们进去回话,我这里再给各位提个醒,等会儿见了夫人,千万别再拿从前说事儿。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官上任三把火,夫人还愿意用你们这些旧人,已经是天大的恩典,咱们做下人的,最要紧就是有眼色,识抬举,对主子忠诚,各位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是是是,艳枝姐姐说得对,我们都明白了。”跪了半天的大小管事,各院仆妇纷纷应答。
艳枝满意地点了点头,让他们排好队挨个进去回话。
经过这一遭,所有人在楚烟面前都毕恭毕敬的,不管心里怎么想,至少表面上再不敢挑衅她,轻视她。
乔嬷嬷起先还怕楚烟压不住人,眼下见她一招制敌,效果显着,越发对她刮目相看,感觉新夫人简直就是上天恩赐给侯爷的。
侯府的后宅有这么能干的夫人打理,侯爷可以放宽心了。
等所有人回完事离开后,时间差不多到了中午。
楚烟回晓风院用过午饭,歇了一会儿午觉,仍然回到管事堂来整理账册。
一直忙到太阳落山,谢兰舟也没出现,楚烟知道他不会再来,就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去。
刚出门,就看到二喜在院门外探头探脑向里面张望。
楚烟招手叫他,奇怪道:“你不好生伺候世子,到这儿来做什么?”
二喜立马屁颠屁颠地跑进来,小脸苦哈哈地皱成一团:“夫人,世子出事了,现在只有您能救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