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大喜啊,陛下!”隆德皇还想要说些什么,却听见宫中大内总管,自己的贴身太监高乐自外边进来,边走边大声报喜。
“混账!深宫大内如此大呼小叫成何体统?!”隆德皇此刻正被皇后惹得心情不顺,一肚子火气,而高乐恰巧早年又出身于高家,这会儿虽是报喜而来,却依旧被皇帝冷声呵斥。
“陛下息怒,老奴只顾着高兴了,竟失了分寸,老奴罪该万死。”所谓伴君如伴虎,高乐人老成精,又在宫中多年,早已深有体会,见皇后此刻正俯首跪在一旁,皇帝显然有些不快,知道自己一个不小心,便会成了陛下的撒气筒,赶紧跪地请罪。
“哼,到底喜从何来?值得你这般大呼小叫?若让朕不满意,仔细你这老货一身肥肉。”隆德皇语气已经平复不少,毕竟高乐随他多年,一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而且,向来都能及时体察自己心意,还是很得隆德皇欢心的。
“回陛下,对上来了,对上来来,魏国使臣那日在天然居门前出的对联,对上了,我大唐赢了!”高德赶紧一脸惊喜的道。
“什么?果真对上了?”隆德皇瞬间惊喜莫名。
“陛下,老奴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君啊!适才追风来报,就在一个时辰前,有人在天然居门前不仅对出了那下联,而且是联对了数对,句句都堪称绝妙,就连那魏国副使都已然当众认输了,此事是追风亲眼所见,此刻他就在殿外候着,陛下大可招……”。
“哈哈哈,好!好啊!快,派人去宣丞相,侍中,尚书令,中书令,镇国公以及六部尚书,速来御书房见驾!”隆德皇这会子是真高兴啊,已经三天了,那副对联就贴在天然居门口,整整三天了,竟然无人能对,今日再对不出,大唐可就要输了!可如今居然真有人对出来了,这岂不是长了朝廷的威风?给自己这个皇帝长脸啊!
“哎,慢着,可知是何人对出下联?此人眼下何在?如此才学,挺身而出为朝廷解围,为朕分忧,此人当赏,当重赏!”隆德皇忙喊住要出殿宣旨的高乐问道。
“回禀陛下,据追风所言,那对出下联的人,是北宁郡王!”
“谁?北宁郡王?李胤?那个只知道练武成痴的呆子?追风没弄错吧?他人呢?宣他进来,朕要问个清楚。”隆德皇很是不信,一个呆子,榆木疙瘩一般,竟然能对的出那下联?对了,李胤好像连书都没学过吧?
就在隆德皇招大内暗探问询之时,天然居门口依旧聚集不少人,而李胤正跟长孙无病和耿烈三人,坐在天然居甲等雅阁内,谈笑风生,觥筹交错。紫钗六女,则是齐齐整整的围坐在一旁的副席上。
“殿下,行啊,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的 没想到,今日直接一鸟惊天下。”耿烈端着酒盅,呵呵笑个不停。
“那叫一鸣惊人!”长孙无病向来话少,此刻却是出言纠正耿烈这个大老粗的语病,脸上更是带着淡淡的笑意。
“对对对,一鸣惊人!一鸣惊人!嘿嘿!”耿烈嘿嘿傻笑个不停。
“不过是讨巧而已,算不得什么。”李胤一口喝干了杯中酒,摇着手道。这酒也太淡了些,简直跟喝白开水差不多,不,还不如白开水,这酒还一股子怪味道。要知道李胤前世时,平时可不怎么喝酒,但酒量可是不俗,五十二度二锅头,他可是自己一个人喝两瓶下肚,照样不耽误去滑旱冰的主。
“唉唉唉,殿下这就无趣了啊,以往咱们三人在一起喝酒,你们两人一个比一个话少,如今殿下好不容易话多了些,却怎生又变得这般……嚼文咬字!却不是更无趣了?”
“是咬文嚼字!”长孙无病皱着眉头,摇着头,暗自腹诽道:这货怎么就这么没文化?
“行行行,反正就是那意思!酸秀才一样,无趣,无趣!”耿烈又一口闷了杯中美酒。
“那你说怎样算有趣?喝酒吃肉谈女人?”李胤朝耿烈翻了个怪眼。
“嘿嘿,殿下果然是耿某的知己,哎,你们二位听说了没?后日便是一年一度的洛阳诗社开社的日子了,听说百花阁和万艳楼的两大花魁娘子,陈圆圆和顾倾城,可都会去参加,还有好些个京城各家青楼的小娘子,以及一些官家的小姐、夫人们。”一提女人,耿烈立刻来了兴致,这货如今分明只有二十三岁,可长信侯府的大宅子里,却是已经纳了十几房的侍妾,其中就有百花阁之前几任的花魁,这或许就是他明明二十岁出头,看上去却像三十多岁模样的原因。
“自然是知道的,家妹也是诗社中人,后日,某会亲自护送小妹,前去春神湖畔碧波山庄参加诗会。耿兄,莫非这一年来你学会了作诗?”长孙无病话虽少,可心眼儿不少,三人在一起相聚时,他一向都会不着痕迹的捉弄耿烈。
“某可没那本事,某连字都不识一筐,哪里会做什么劳什子湿啊干的?某只是想着设法也能去瞧个热闹罢了。”耿烈看着长孙无病嘿嘿一笑。
长孙无病如何还猜不到他打的什么主意?当即微微一笑道:“此事说容易倒也容易,听舍妹说过,只要有诗社中人引荐,或者做为陪同,随诗社中人一同前去便可。”
“嘿嘿,小公爷,那你看……能不能帮某跟你家小姐说说?让某随你一同护送她去碧波山庄?”
“那却是不能,耿兄不是不知,舍妹向来极看中才华,从不与家人之外的寻常男子有任何牵连。你这忙,我却帮不了。”长孙无病淡淡一笑。
“嗨!那你之前说这事儿也容易?”三人虽身份有高低之分,但私交极深厚,彼此之间常以兄弟相论,倒是并不注重爵位身份的,因此彼此间说话倒是很随意。
“确实不难,我也曾听闻过这洛阳诗社。”李胤先看了一眼长孙无病,不着痕迹的朝他眨了眨眼,然后转向耿烈。他确实听过,而且是白狐跟他提及的,因为白狐也是诗社中的一员。
所谓洛阳诗社,起初,是如今已官拜门下侍中的大唐第一才子陈文锦,与当今大长公主李令月,等几名酷爱诗词歌赋的士子佳人,以讨论诗词为借口的聚会,人数虽少,但其中之人要么是皇家贵胄,要么是公侯之后,最不济也是当时少有的才学之士。后来,只要有人能做出文采极好的诗文来,不拘是何出身,是何身份,便可入会,是以如白狐这般只是婢女之身,也能凭借偶做的一首诗,成了诗会会员。于是这洛阳诗会便越发壮大,直到如今的百余人规模。但,随着年龄增长,陈文锦早已入朝拜相,整日忙于国事少有闲暇,年龄最小的大长公主李令月,也早嫁又丧偶,已很少再参与诗会,其它人也早已人过中年,没有了当初的轻狂与文采。但洛阳诗会却一直保留了下来。
如今洛阳诗会的会首,却成了当今太子李苒,其它诸如三皇子李莙,长公主李云芮,江夏郡主李舒欣,镇国公府孙小姐长孙无香等人皆是诗会成员,当然还有诸如名噪一时的诸多才子佳人。这洛阳诗会虽已多年不曾有佳作产生,但倒是越来越热闹了,许多功勋之后,官员子女依旧想方设法往里钻,不过是利用诗会,借机扩展自己的人脉关系,希望能与太子等天家贵胄有所交集,
也有些勋贵子弟,想趁机结识诗会中那些绝色佳人,以期能俘获其中之一二的芳心,开启一段猎艳之乐。因此如今的洛阳诗会,倒更像是名利场一般,不过借着诗会由头,各怀心思,各取所需罢了。
“你也如此说,你有法子能让我进诗社?”果然不出所料,耿烈真的朝李胤问道。
“自然是有法子的,耿兄何不去求太子?太子可是如今诗会会首,若耿兄去求他,看在长信侯府的面子上,太子必定让耿兄轻松入会。”李胤故意做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罢了罢了,皇子之争还是躲远些为妙,若是被我爹知道,我去亲近太子或者哪位皇子,怕是免不了要锤我一通。”耿烈摇摇头。看来长信侯耿延年深谙明哲保身之道,是不准长信侯府和耿烈,与诸位皇子有所交集的。
李胤又道:“还有一法,我家白狐儿,也是诗社一员,按诗会规定,倒是可以带三人一同前去的。”
“不成不成,耿某倒是无所谓那些计较,可若是被人知道,我要靠殿下府上侍女入内,整个长信侯府岂不是都要被人笑话?我爹知道,一样捶我!”李胤自然知道耿烈不会选这条路。
“那就只有最后一个法子了”。李胤故作神秘的道。
“什么法子?快说来听听。”耿烈一听还有法子,当即赶紧追问。
“写诗!只要耿兄能写出一首较为不错的诗来,差人贴到街上,让人瞧见是耿兄所做,何愁诗会不主动来请?”
“殿下不是好人!你学坏了呀?枉耿某视殿下为挚友,你却要来消遣我取乐。”耿烈看了一眼一脸憋笑的长孙无病,随即瞪着一双怪眼,不满的对李胤道。
“如何便是消遣耿兄了?”李胤道。
“殿下明知道我不识几个字,更是不会写,如何写得出诗来?不消遣我又是如何?”耿烈不算太傻。
“你虽不会,可殿下会呀!”长孙无病适时说了一句。
“你是说……咦?对呀!殿下,不如你替耿某写一首诗,耿某只求能去那诗会瞧个热闹。”
“你哪里是去瞧热闹?分明是想借机去看定义伯府上大小姐田歌”。长孙无病毫不留情的揭露了耿烈的真实目的。
“哦!吼吼吼!原来耿兄是为了与佳人一遇啊?耿兄如此深情倒是可敬,本王原本不想做这代笔之事,如今却被耿……”。
“殿下就说给不给写吧?听得麻烦!”耿烈最烦婆婆妈妈的说话。
“嗨,你这是求我?”。李胤瞪眼。
“是好兄弟不?”耿烈道。
“自然是的,只是做对子本王还行,这诗,只怕是做不好。”李胤一脸为难的样子。
“无妨,殿下只管做便是,好与不好,耿兄都不会怪殿下。”长孙无病话少,但却是个相当优秀的捧哏。
“对,就是这么说,只要殿下肯替耿某写,不管如何,耿某都感激殿下援手之德,绝不会埋怨殿下。”
“耿兄当真不会埋怨?”李胤继续道。
“什么话?殿下帮了耿某,耿某若再埋怨,那耿某岂不是畜牲不如?”
“好!狐儿,取纸笔来!待本王替耿兄写上一首打油诗!”
“打油……油壶漏了?咋还打油诗?”
“你闭嘴!你……打油诗乃是让人极容易记住的一种诗体,这读着简单,做起来却不容易。”长孙无病都快要编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