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三年立太子诏——
端阳王世子顾元知,宗室英胄,天姿粹美,性禀仁孝,识量过人。
幼承庭训,早着贤声,其德可昭日月,其行能垂范臣民。
夫太子者,国之储君,天下之根本。当以社稷为重,继往开来,率土归心。
特立顾元知为太子,以嗣大统。
一旦有人过于完美,肯定就不乏那种捕风捉影的传闻。
人若趋于完美,如星耀夜空,必遭侧目。
闲言碎语者似鲨逐臭,凭微末想象与虚渺线索,臆造荒诞故事。
或妒或炫,谣言仿若疫疠蔓延,真相遂溺于滔滔,当事人唯陷无端涡旋,徒受妄议。
就比如现在,顾元池自出生便是皇室嫡子,生来便口含着金汤匙,享受着无尽的荣华与尊荣。
且自幼便展现出非凡的聪慧,三岁识字,五岁诵诗,十岁已能与朝中大臣对答如流,剖析国策亦头头是道,令众人皆惊叹不已。
容貌更是俊美绝伦,剑眉星目,面如冠玉,身姿挺拔如松,气质超凡脱俗,仿若从画中走出的仙人。
如此集万千宠爱与卓越才能于一身,又怎会不引人侧目,那些捕风捉影的传闻自然也就纷至沓来。
更何况确实有些猫腻在里头。
有人私下里窃窃私语,声称顾元池身为当今天子,或许身患隐疾,所谓不近女色,实则是为掩盖那难以启齿的不举之症。
更有那消息灵通、擅长挖掘秘辛之人,从往昔的只言片语中嗅出一丝不寻常,笃定陛下对燕帝仍有旧情难忘,故而至今后宫清冷,膝下未有子嗣承欢。
甚至还有一些脑洞大开之人,编排起了顾元池与顾元知的身世秘闻,妄言这位自幼出身正统的太子殿下,早年曾有过一段糊涂经历,而那堂弟顾元知,看似亲缘关系明确,实则是他隐匿于外的私生子。
顾元池对这些五花八门、荒诞不经的谣言,仿若充耳不闻,他镇定自若地安排人手,暗中精心整理出一份详尽的名单。
待顾元知成功登上太子之位后,这份名单便悄然递到了他的手中。
顾元池心中有更为重要的谋划与考量,自是不会将这些流言蜚语放在心上,然而,这世间却不乏锱铢必较、睚眦必报之人。
比如顾元知。
他会把握住这个翻身的机会,更会爱惜自己的羽毛。
借此时机小小地刁难一下那些造谣生事者,既能抒发心中郁气,又能为新立的太子树立威严,不过是举手之劳,何乐而不为。
立太子这一重大消息传至宋遇辞耳中时,其间还出现了些许波折。
当时的宋遇辞很少再打听礼朝的事了,一心琢磨着整顿燕国的兵力。
但奈何以两国紧张的关系,册立太子这么大的事,宋遇辞这个帝国的皇帝,怎么也不可能漏过这么一条重磅新闻。
当时,宋遇辞正端坐在桌案之前,眉头微蹙,全神贯注地批阅着那堆积如山的奏折。
李福林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缓缓站定在宋遇辞身侧,微微弓着腰,眼神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斟酌再三后,方才轻声开口:“陛下,探子们传来消息,礼朝立太子了......”
李福林在宋遇辞身边也伺候了几年了,对当年的事多多少少的猜出来了一些,可算是知道皇帝对那个礼朝国君的在意了。
就在李福林提及“礼朝”二字的瞬间,宋遇辞那原本沉稳握着笔的手,蓦地微微一顿。
彼时,毛笔刚刚饱蘸浓墨,笔尖悬于半空之中,一滴漆黑的墨汁摇摇欲坠,紧接着,“吧嗒”一声,坠落于奏折之上,瞬间污了一小片纸面。
然而,宋遇辞却仿佛毫无察觉,他的目光依旧深邃而平静,只是静静地听着李福林继续往下禀报。
结果就听见——“......礼朝立太子了......”
宋遇辞的眼眸瞬间暗沉,那握着笔的手指微微收紧,骨节泛白。
心中似有一股怒火陡然蹿升,脑海中竟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顾元池与他人相拥,育有子嗣的画面。
醋意如汹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猛地一挥手臂,将手中的奏折狠狠摔到地上,奏折散落一地,发出杂乱的声响。
李福林在一旁瞧得真切,吓得脸色煞白如纸,双腿一软,“扑通”一声直直跪倒在地,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地面,身体蜷缩着,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他深知陛下与礼朝那位陛下之间的微妙关系,此刻更是大气都不敢喘。
李福林心里明白得很,陛下这是误会了,可他此刻被吓得六神无主,嘴唇哆哆嗦嗦,一时之间竟张不开嘴来。
宋遇辞霍然起身,如同一头被困在笼中的怒狮,在殿内急促而凌乱地来回踱步,每一步都似带着无尽的焦躁与不安。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呼吸也变得粗重而急促,好似拉风箱一般。
“他竟然……立太子了!”
顾元池......立太子了!
他有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