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心中清楚此事是何人所为,不愿意继续查下去,但胤禛却不是这样想的。
近来后宫实在不安稳,林雅颂伤了身子,甄嬛小产,安陵容中毒,齐月宾被赐死,如今乌雅心月也失足落水,再不能有孩子,他不相信这是什么所谓的意外。
新人中林雅颂姿色平平又身子不适,沈曼莹虽有才情却过于安静,整日捧着一本书,王舒意与她待在一起,则显得有些粗俗,唯有乌雅心月和陆清仪颇得她的宠爱。
胤禛拧眉吩咐道:“苏培盛,让人去查,这事到底是不是皇后所为。”
苏培盛躬身应下,斟酌着开口:“皇上,这事若是查下去真是皇后,太后那儿只怕……”
胤禛一股心火升起又被压了下去,“你且去查吧,太后那朕自有分寸。”
宜修德不配位,太后和乌雅氏将乌雅心月视为后宫中的指望,她若真是被宜修毁了,只怕到时候乌雅氏族人也会对宜修心生怨恨。
人性如此,你为他带来好处时,那自然是花团锦簇,同心合力。
可若有一日,他发现你无法再带来好处,甚至可能牵连他时,那便是水尽鹅飞,意断恩绝。
胤禛留着宜修的后位,无非是顾念着太后和纯元,与乌拉那拉氏和乌雅氏无关。
看完手边的折子,胤禛静坐了许久,径直起身带着人往长春宫去。
一进宫门,王答应就迎了过来,低头行礼的时候,胤禛看到她发髻上斜插着几只略显俗气的金簪,视线一顿。
“起来吧,朕去看看兰嫔,你退下吧。”
王答应见胤禛一个眼神都没再施舍给她,有些落寞。
一旁的宫人见状,开口为她寻了个台阶:“小主不要伤心,兰嫔伤了身子,皇上于情于理都要去看看。”
说着,放低了声音,又道:“奴婢听说,兰嫔以后都不会有孩子了,小主不必与她争一时之宠。”
这话点醒了一旁的王答应,王答应看了她一眼,顾忌着院子里人多,没说什么,但是对于她的话也很是认同。
轻哼一声,“走吧,皇上既然今日没工夫见我,咱们就去雨花阁见沈常在。”
宫人对她的殷勤已经见惯了,抿了抿唇,扶着她往雨花阁去。
沈常在位份虽然只比她高了一级,但沈常在的父亲与她的父亲同在国子监,一个是从四品祭酒,一个是从八品典簿。是以,王答应自然是要多殷勤有多殷勤。
胤禛过来时,兰嫔已经醒过来了,躺在床榻上,木然地盯着上方,听到动静也丝毫不动。
直到宫人行礼问安的声音传来,兰嫔才回过神来,作势要起来行礼,被胤禛按下了。
“你躺着就行,宫人说你用过药了,可觉得好些了?”
兰嫔双眸低垂,更显楚楚动人,柔声道:“臣妾觉得好多了,多谢皇上关心。”
说罢,落下一滴泪来,抬手摸了摸小腹,颤着嗓音道:“只是太医说,臣妾日后……皇上,臣妾无用,不能为您生育子嗣了。”
胤禛神色微动,“心月,当日落水当真只是意外吗?”
兰嫔有些错愕,太后的意思她已经清楚了,嫔位是对她的补偿,也是在堵她的嘴,同样的她不能再追究此事。
她以为这是皇上和太后共同的决定,所以才闭口不提落水之水。
而现在胤禛有此一问,难道真的要给她做主不成。
兰嫔抬头看着他,“皇上是觉得有人故意害臣妾吗?”
胤禛稍微动些心思,就能清楚兰嫔所想,安抚道:“你不必担心,实话实说就是,若真是意外便罢了,若不是,朕会还你公道。”
兰嫔愣了一下,一时之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半晌,打破了沉默,“皇上,是臣妾身边的宫人白兰推了臣妾,臣妾才会落水,且臣妾落水后,白兰并未呼救,只站在岸上看着臣妾挣扎,直到臣妾失去力气,才跳入湖中,做出与臣妾一同失足落水的假象。”
“白兰是家族为臣妾准备的陪嫁,事后也有人来提醒臣妾为家族谨言慎行,臣妾这才按下不提,唯恐因臣妾生出许多事端来。请皇上恕臣妾隐瞒之罪。”
胤禛闻言瞬间怒气满面,宫人怎么有胆子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谋害主子,定是有人指使。
“那贱婢人在何处?立刻送到慎刑司严刑拷问。”
兰嫔似有为难,道:“臣妾醒来时,她就已经死了,当时长春宫乱作一团,臣妾事后查问也没发现什么。”
胤禛心下了然,“这人既然是乌雅氏选上来的,又受人指使,自然会留下痕迹,你不必管了,朕会让人去查。”
兰嫔神色动容,起身伏在胤禛膝上,轻声说道:“臣妾是庶出,自幼不得父亲宠爱,习惯了谨小慎微,也习惯了受委屈,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为臣妾做主。”
胤禛虽然知道她是庶出,但这些却是第一次听说,平日看着她得体懂事的样子,只以为她是乌雅氏悉心教养出来的女子,没想到是竟有这样的内情。
“朕知道庶出的女子不容易,有朕在,日后定然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等你好了,朕就让内务府择吉日给你举行册封礼,至于孩子,宫里有许多低位嫔妃,若有孩子诞下,便放到你宫里抚养,也是你的子嗣。”
兰嫔抿了抿唇,想要压下心底的情绪,却还是没控制住,落下泪来,环住胤禛的腰身,痛哭不止。
胤禛任由她抱着,也任由她宣泄,知道她哭累了睡下,才离开长春宫。
“苏培盛,宣夏刈到养心殿。”
胤禛离开以后,长春宫内,兰嫔又缓缓睁开双眼,面上半点情绪也没有。
一旁的宫人扶着她起身,喂她喝下一杯水,“娘娘放心,白兰是奴婢亲自动的手,绝对不会让人发现。”
“白兰是夫人送过来的,原以为只是监视娘娘,咱们处处防备着,没想到竟敢直接动手害您,都怪奴婢,那日奴婢该跟着一起的。”
兰嫔眼底划过一丝狠厉,“是我大意了,不过如今也不算太糟糕,得了嫔位,又有皇上的承诺,这笔账我们慢慢再同她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