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达旺压根就不想搭理他,挂了电话后,提着公文包就要出门,杨舒怀得不到确定的答案,也不死心,直接迈步拦在他面前说:“盛局,这件事需要得到你的认可,否则我们都没有权利执行。”
盛达旺偏了头,“要是我不同意呢?”
“你没法不同意。”
杨舒怀眼神坚定,与他对视,语气沉沉,带着一丝威胁:“五年前,新世界工地那事儿怎么解决的,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吗?”
他冷哼一声,笑肉不笑:“工地出事,你以为只是一个包工头的事么,承包方跟公司就不要担责任吗?”
“但你别忘了,那些东西,实际不在杨舒南名下,不但不在他名下,其中,还有你的一些股份。你说,督导组要是查到你私下与当地企业私通会怎么样?”
“好。”盛达旺轻微点点头,又气又无奈,咬牙道:“刘立一案最好有结果,否则别怪我找你麻烦。”
“刘立案要是不能完美落幕,我立刻滚出刑侦队。”
“记住你说的话。”
盛达旺指了一下他,随即拉开门。
杨舒怀当然知道他的意思,当即侧身让出一个道。
办公室空无一人,空旷的空间顿时让他清醒过来,这会儿他隐隐才发觉,自己刚才的行为是有多冒险,要是没抓住盛达旺的把柄,可能一不小心就会拉杨舒南下水。
幸亏,当年盛明华出事那会儿,他多留了一个心眼,暗地里查了一下他的背景。
……
黎夏出来的这天,比她心里预想的要早,她站在原地淡漠看着前方一片空旷,点了一支烟,等接应她的人,可是一支烟过后还是没等到人来,她有点不耐烦,将烟头扔在地上踩灭。
正打算独自离开时,一辆黑色的路虎缓缓迎风而来,正停在她的侧面,车窗缓缓降落,露出一张棱角分明,清晰的俊容。
她没想到杨舒怀会出现,心里一怔,警惕:“是你?”
“除了我,还有谁惦记你?”他顺着她的话说:“你不希望是我,还是不应该是我?”
黎夏莞尔一笑:“我当然希望是你,除了你还有谁,会想着我呢。当然,除了你也没谁有这样的能力,让我再次回到这个社会上。”
“上车吧。”杨舒怀勾起唇角,脸上洋溢着三分笑,七分不解,“你还真相信我有能力让你从监狱出来,也不愿意相信自己无罪么?”
她没说话,这才知道,可能出现了其他原因。
见她没立马接话,他立刻转移了话题说:“上车,带你去一个地方。”
黎夏没犹豫,直接绕过车头,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就上了车,坐好,系好安全带。
杨舒怀侧头瞥了她一眼,看着她弄好一切就开车离开。
他们的车一走,一辆白色轿车就停在原地,车上陆陆续续下来几人,前后左右到处查看,没看见想找的人,就立刻上了车,迅速离开现场。
一路驾车到名智门口才停车,这时是放学高峰,两人下车后,一大群学生陆陆续续从他们身边路过。杨舒怀朝着某处大楼抬了抬下巴,说:“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要一个东西,现在我们就去拿。”
那栋大楼,黎夏有点印象,可惜那晚收获并不大,却又意外看清一个朋友的真正面目。
那时候想要的东西没得到,现在也不需要了,她摇了摇头,否定地说:“孟总的事已经平息了,现在去查,就算查到点什么也无济于事。只要事情得到平息,真相也没那么重要。”
“孟启凡的事,平息不了,毕竟只有真相,才具有说服力。”
“跟我没太大的关系。”黎夏无奈地笑了笑,说:“我现在不属于启凡思林,公司跟他出什么事,也轮不到我来操心。”
杨舒怀深呼吸,“也是,的确没那么重要。”
黎夏不知道他有什么意图,但是他处处试探自己,给了她一种莫名地好奇,既然要掩埋,当然要一套戏演全了。
她迈开脚步往里面走去,“既然来都来了,那就进去看看吧。”
“嗯。”杨舒怀嗯的一声,跟上她脚步走进去。
她的脚步很快,整个人的背影很快就隐匿在学生中消失不见,杨舒怀着急地穿过人群寻找她,又在一瞬间看见她身上不同的着装与学生校服形成完全鲜明的对比。
她太耀眼,又明显,六年前是,现在更是。
杨舒怀追上她的脚步,正在来到操场边上的升旗台,一抬头就看见五星红旗迎风飘扬,正在这时,黎夏突然停下脚步,抬头往头顶一看,颇有感叹地说:“你说名智是晋州市最好,最公正的学校吗?”
最公正说不上,但一定是最顶尖的名校,不然也不会人人都想考这里。
杨舒怀不可否认:“当然。”
黎夏得到答案,没有再继续说,只是浅浅一笑,随即往继续往前走,不一会儿,白色大楼就出现在眼前,可上楼的门口,被一道蓝色的警戒线横在中间,特别显眼。
警戒线封锁大楼,这个地方已经不是想进就能进的,果然孟启凡还是出事了。
她不敢继续走,而是站在原地,抬头往楼上看,这时杨舒怀上前一步,站在她的身侧,看了一眼她的侧颜,试探性地说:“忘了告诉你,你们孟总,孟启凡死在档案室,所以整栋楼就封了。”
“什么时候的事?”
“就刘立案准备结案的那天。”
“真是不幸,不过现在看来我们也不需要再寻找有关于他的故事了,毕竟人都不在了。”
杨舒怀突然牵起她的手,“上楼去看看吧,或许会有不一样的东西存在。”
完全不容她拒绝,杨舒怀直接带着她钻了进去,警戒线掀开的那一刻,她知道自己将会面对什么,可是并没有拒绝,只是跟着他的脚步,一起上了楼。
楼道空旷,外面的夜色暗了下来,楼道与楼梯之间只有微黄的灯光,两人一前一后往楼上走,脚步声清脆,震得心莫名地紧张。她的手掌完全包裹在他的手心,想抽离却不能。
档案室的门口很干净,完全不像凶案现场,可是当他推开档案室门的那一刻,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鼻而来。
杨舒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手套脚套与口罩递给她,说了两字,“戴上。”
戴上口罩之后,她跟着他走了进去,进去的时候,他随手关了门又开了灯。地上的标志清晰可见,黎夏边看边走,小心翼翼。
前方,杨舒怀边走边解说:“当时孟启凡就是躺在这个位置,头骨被钝器砸开,地上一片血红,可他却双目紧闭,睡得很安详。书架没有凌乱,看来,在之前他没有任何挣扎,唯一不同的点就是,我们在书架下找到一根注射过的针管。检测结果已经出来了,是吗啡,而且我们也在他的身体里检测到了……毒品!”
说到这里,他不由地一顿,猛然转身。
黎夏听得认真,完全没想到他会突然回身,瞬间,她直直地撞上他的胸口,不由地踉跄几步,杨舒怀一把拽住她的胳膊。
“小心!”
“谢谢。”
她抬起头一眼就看见那双极为锐利,明亮的黑眸。不由地一问:“所以呢,得到了什么答案?”
“你不觉得这样的凶杀现场,有点熟悉吗?”他眼眸微微眯起,淡然一笑,“我忘了,你又不是警察,怎么会对凶案现场记忆深刻。不过我可以直接告诉你,六年前,刘立与林志也是这样死的。”
“林志的案子,早就在六年前就已经找到有力的证据证明是刘立杀的。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林志的那个案子早就结案了。”
“可是刘立的案子呢?”
“我说过,是我杀的,是你们不相信我,不相信是我谋划杀刘立的。”
“可你真的是主谋者吗?”
“是。”黎夏语气坚定,“在心理上与身体上,我都有着强烈的意志想杀人,尤其是对刘立,所以我也算是凶手。”
“头一次听说,有人着急想当杀人凶手。”杨舒怀眼睛松缓下来,转身,继续走,“可六年前,你为什么不承认呢?”
黎夏跟在他身后,“你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因为相信你,所以才会把你救出来。”
她不懂了。
他眼眸下垂,看向地面,“我相信你有自己的难处。”
黎夏犹豫一秒,则是问答他上一个问题:“六年前,我以为我们的计划做到天衣无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