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了一阵,乐颜现在只觉得自己半条命已经进了鬼门关。
蜷缩着身体侧躺在床上,她脸色惨白,有些无力地瞥了眼柳初棠,微微摇头:“不想喝。”
喝什么汤啊,喝多了,她就要去解手,那本来保持好的最舒服的状态就要被打破,她就又要开始难受了。
乐颜一只手抱着汤婆子捂在自己的腹部,心中骂骂咧咧。
柳初棠很无奈,想让她喝点汤补补身子,又舍不得太强硬逼她,可温声细语地哄,她又不听,这真是为难人。
想了想,她才柔声道:“喝两口好不好?你昏睡了一个多时辰,该喝点汤补一补,不然对身体不好。”
乐颜抿着唇不说话,眼神徘徊在那碗飘着香味的红枣桂圆枸杞鸡汤上,秀眉微蹙。
目光落到眼中含着关心的柳初棠身上,又是一顿,随即才嘟嘟囔囔开口:“只喝两口。”
多了没有。
她肯喝,柳初棠已经很满意了,也不敢说再哄她多喝些,只是小心翼翼地舀了两勺喂她喝下,神色温柔为她擦擦嘴角,才道:“厨房里一直温着汤,晚些要是饿了,我再让底下人端来。”
话音落下,柳初棠随手把一碗没少多少的鸡汤放在旁边,才拉了拉被子,将乐颜团团盖好。
抬手探了探她面中温度,见不似之前那般冷得不行,这心上一直悬着的石头才慢慢放了下来。
乐颜看着她,眼神一闪,手从被子中探出来,抓握住了她,低低安抚,“你别担心,我没事的。”
虽然她真的很难受,但也只是难受,死不了人的。
柳初棠面色一怔,旋即缓缓勾出一抹温软的笑意,眼角眉梢浸着柔情,“嗯,我不担心。”
屋内一片岁月静好,屋外,倚靠在门上的南衣双手搭在后脑勺上,微微仰头望天,试图将复杂的情绪倒流回心底深处。
忽的,耳朵轻动,便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透过院头的石拱门,一个丫鬟兴高采烈地跑了进来。
“南护卫,夫人呢?夫人可在?”
那丫鬟一脸激动,指着前院的方向便高兴开口:“快告诉夫人,大人回来了,还带了个友人回来,就在前厅!”
南衣眸光微闪,友人?
温应忱的友人,会是哪位?
南衣心中思忖,面上却安抚着激动的小丫鬟,道是:“夫人今儿身体不适,既是大人在与友人相处,那便别去打扰了。”
比起去见温应忱和那什么友人,自然是照顾病弱无力的乐颜更重要。
小丫鬟有些不解,但又不敢反驳南衣的话,虽然她真的很想说,大人好不容易回来,夫人不得抓住机会多多跟大人相处,培养夫妻感情吗?
老夫人可一直念着抱孙子呢!
小丫鬟操心不已,而她们家夫人,现在一心都在乐颜身上。
即便耳尖听到了关于温应忱他们回府的消息,也不能让她有半点动作。
与此同时,前厅中,所谓的友人萧兰漪,也提起了柳初棠。
“听闻温大人早已成亲,有了妻室?”
“这有客到访,温夫人身为当家主母,竟不出来招待一二么?”
“莫非,是兰某不配了?”
揶揄兼带嫌弃嘲讽的眼神轻飘飘落在面无表情的温应忱身上,萧兰漪对他格外看不顺眼。
明明都已经娶了妻室,居然还胆敢觊觎他的卿卿,那是他配垂涎的人吗?!
念到温应忱有妻室,萧兰漪便要顺便嫌弃一下康宁帝萧祁了。
身为帝王,都有三宫六院,还有传闻中的真爱宋贵妃了,居然还敢把恶心低劣的心思放在他的卿卿身上,妄想抢走她,让她在那后宫中受尽倾轧,萧祁他也配?!
将心目中最强大的两个情敌狠狠地贬低排斥嫌恶了一番后,萧兰漪颇为自得。
还是他好,他身心干净,只属于卿卿一个人,他才是那个有资格陪在卿卿身边,成为卿卿依靠的人。
至于别人?
呵,一群腌臜之物!
萧兰漪斜睨着温应忱,眼中毫不掩盖的恶意叫温应忱心烦。
阖了阖眼眸,他才缓缓开口:“柳氏不过一介孤女,兰公子言行间,还是多些分寸的好。”
虽说他不喜柳初棠,但好歹她也是他母亲的救命恩人,该维护的还是要维护。
至于其他的,就如他们婚前说好的假成亲一般,等他母亲定心以后,一切便就过去了。
见萧兰漪欲要说话,温应忱眼皮微抬,睨着他,神色淡淡,“兰公子且先回房休息一阵,有些事,你我稍后再说。”
遣了下人将萧兰漪安排在客院,温应忱回眸望了眼自己许久未曾踏足的后院,心头总有种古怪的感觉。
好像有一种感觉,一直在催促着他去一趟后院一般。
拧着眉头沉思半晌,温应忱微微敛眸,抬脚却往书房而去。
是夜,一道人影悄悄前行,一步一步从前院来到后院。
那影子笔直挺拔,顺着寒凉的月光看去,赫然便是并未歇息的温应忱。
行至安静的主院,他站在院落外,并未踏足。
这儿有什么呢,为何他的内心告诉他,不进去,将后悔莫及?
院内,本来守夜的南衣迅速蹿进门,刚进里屋,就对上了一双眼睛似寒芒直射过来的柳初棠。
瞟了眼熟睡的乐颜,他低声道:“温应忱不知发了什么疯,突然到这儿来了,快把她先藏起来,我怕她被发现。”
柳初棠紧皱眉头,“温应忱不是那种会强闯女子闺房的人,我出去打发了他。”
她并不想扰醒乐颜,这人好不容易才睡了个安稳觉。
南衣咬紧牙关,“可你现在是他正儿八经的夫人,他进你屋,是名正言顺的事情。”
顿了顿,他又道:“这样,我抱着她先躲一躲,你看看能不能打发他走,不然的话,就让他进来看一眼,消了他的疑心,也省得往后总来这么一遭。”
柳初棠:“ ... ... 按你说的。”
一言既定,南衣迅速点了乐颜的睡穴,连着被褥把她抱起,便藏身到了铜镜之后的一处小空间中。
那处地儿极小,堪堪让他们缩在其中,南衣甚至能感受到,乐颜的脸就贴着他,紧紧的,不分离。
他瞬间便红了脸,连忙闭上眼睛,只觉得不止是她,就是自己,也火热极了。
阿弥陀佛、四大皆空、六根清净 ... ...
南衣心头碎碎念。
而外面,温应忱顺从内心催促,踏进了柳初棠的院落。
正欲敲门,就见只着着一身里衣,披着一件披风的柳初棠提了灯笼将门打开。
四目相对,一人惊喜,一人狐疑。
柳初棠:“夫、大人怎么来了?”
温应忱:“你这是要去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