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必振三人穿过停尸柜内的地狱门,进入了鎏金司的寓所。
“诶呀……闷死我了……”孙必振率先脱下防毒面具,擦了擦脸上的汗。
召潮司和刘易斯仍戴着面具,二人打量着此地的结构,都丧失了说话的心情。
“怎么了?干嘛闷不作声?”
孙必振喘着粗气抬起头来,看到周围的景象,也丧失了说话的心情。
寓所是独立的空间,只能通过唯一一扇地狱之门进入,其上连接无光地狱,其下连接法门。大祭司的寓所会变成他们最害怕的样子,因此寓所又被称为“大祭司的地狱”。
鎏金司的寓所名为无尽隔间地狱。
地面上铺着无穷无尽的棕色地毯,向左右前后无限延伸,地毯上是一个又一个的独立隔间,独立隔间彼此之间隔开很远,天光无法完全照亮隔间之间的空旷区域,只能照亮隔间内部。
每一个隔间内都摆着完全一样的陈设:黑色的、皮革开裂的椅子,一张积灰的办公桌。
每一张办公桌上都摆着相同的四件物品:蒙尘的机械键盘,闪烁的计算机屏幕,泛黄的座机电话,以及一颗被人咬了一口的腐烂苹果。
望着无尽隔间地狱的景象,孙必振目光死寂,嘴角微微翕动,最后,他评价道:“妈的,我们恐怕来错地方了。”
能让五好青年孙必振说出脏话,足见此地恐怖至极。
刘易斯严肃地审视起隔间内的陈设,良久,她得出了结论:
“这些东西,看上去像是股票交易所的设施,这地方看上去就像一个无限大的股票交易所!”
“是啊,现在我们该上哪去找柳叶刀?”召潮司抱胸站着,不耐烦地跺脚。
“先别想柳叶刀的事儿了,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怎么出去?”孙必振哭笑不得地问。
面对这个问题,刘易斯和召潮司都不说话了,她们也没有主意。
无奈,三人只能先沿着隔间之间的棕色地毯前进,看看附近有没有安全出口。
半个小时过去了,三人得出了结论:无论朝哪个方向走,景象都不会发生变化——这里的隔间真是无穷无尽的。
无尽隔间地狱,名副其实。
孙必振三人在此地兜兜转转走了一个小时,终于,召潮司忍不住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闷闷不乐地说道:“我受够了,就这样吧。”
“不要放弃,我们才走了不到一小时吧?兴许再走走就走出去了?”孙必振安抚召潮司,但他说的话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刘易斯没有劝召潮司,她走到一处隔间内,想从隔间内的物品上寻找一些线索。
孙必振站在召潮司身旁,帮她摘下了防毒面罩,轻声安慰道:“你肯定是戴面罩太久,缺氧了,摘下来是不是好多了?”
召潮司不是个扫兴的人,她看着孙必振的双眼,小声说道:“或许是吧……”
孙必振站在她身旁,二人聊了起来。
“话说,我的炁脉断了之后,脑子不清醒了,恐怕忘记了许多东西。你要是想起什么,一定记得提醒我,我觉得我肯定忘记了一些重要的事情,但是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了。”
“不至于。”
孙必振挠了挠头,“真的,我没开玩笑,我总觉得我忘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你是指忘记吃饭吗?那次是个意外。”
“不是,吃饭只是件小事,算不得什么。”
“那你是指这个?”召潮司从风衣下方取出一张猫皮,抖了抖,“这个东西带着邪恶的炁,对你的身体不好,我先替你保管。”
孙必振摇了摇头,摸着自己下巴上的胡茬,思索道:“好像不是,应该比这个要紧的多。唉,算了,不想了,只要疯医接上我的炁脉,我一定能想起来的!”
二人沉默了。
过了五分钟,刘易斯低着头走了过来。
“你有看出什么端倪吗?”孙必振问。
刘易斯摇摇头:“这里的办公桌上统共有四件物品,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
这时,召潮司想起了什么,问刘易斯道:“你之前说,你进入过复仇司的寓所,复仇司的寓所和这里相似吗?”
刘易斯再次摇摇头,“完全不一样,复仇司的寓所是战场,到处都是残肢断臂,而且特别黑。这地方要亮堂得多,可惜,除了亮,也就没有其它优点了。”
说到“亮”字时,刘易斯一拍脑门,有了新的主意:“对了,这地方亮堂堂的,天光是从哪里照进来的?”
说着,三人同时抬起头,看向了无尽隔间地狱的上空,只看见一望无际的黑色,什么细节也没有,好像一幅纯黑色的抽象画。
“这不对吧?怎么是黑色的?这不科学!”孙必振吐槽道。
“这里是地狱,正经人才不相信科学。”刘易斯接话道。
“对了,刘易斯,你进过复仇司的寓所,当时你是怎么出来的?”孙必振问。
“当时我就是牵着马老师的手出来的,那地方特别黑,我什么都看不清楚。”
“也就是说,想要出寓所,必须有寓所的主人引路?”
“不,也不是,我们上次从猎头司的寓所出来,也没有人引路啊,你忘了吗?”刘易斯反问。
“我……我也不知道我是忘了还是没忘,我干脆就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
召潮司插嘴道:“他当时昏过去了,所以不知道这件事。”
三人沉默了。
无话可说的情况持续了五分钟,刘易斯打破沉默,提议道:“如果暂时没办法离开,我们先想办法找些食物和水吧。”
“这鬼地方哪来的食物和水?”召潮司问。
“这个……事实上,每一个隔间里都有一颗苹果,只是……”刘易斯的声音越来越小,显然,她自己也很清楚这个主意有些太过离谱。
“你是说那颗烂苹果?别开玩笑了,召潮司估计可以吃那种东西,我们吃下去肯定会生病的!”
召潮司哼了一声,“我也不会吃那种东西,如果饿极了,我就先把刘易斯吃了。”
刘易斯叹了口气,她左右看了看,无尽隔间丝毫未变,这里唯一的食物,只有办公桌上的烂苹果。
“唉,闲着也是闲着,反正现在暂时还不饿,我们不如乐观一些,来讲故事吧!”孙必振提议道:“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们两个都讲过了,现在该轮到我讲了。”
刘易斯朝孙必振投以赞许的目光,“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你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孙必振嘿嘿一笑,“那当然,我忘掉什么也不会忘记你们讲过的故事。好了,如果你们没意见,那我就开始讲了。”
孙必振清了清嗓子,开始了讲述:
“我的故事是我杜撰的,你们就听一乐,不要当真。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名兢兢业业的交易员,他是模范员工,工作能力惊人。
一次,这名交易员连续加班十一天,最后在自己的隔间里病倒了,再也没有站起来。
交易员的死无人察觉,因为其他交易员都忙碌于自己的工作啊,对周围的一切漠不关心。
直到交易员的尸体在隔间中腐烂了多日,直到刺鼻的臭味渗透整个楼层,才引来清洁工。等人们找到他时,他的身体早已干瘪,倒在散乱的交易合同和满屏跳动的股票数据前。
那时,交易所的管理者没有为他的死负责,反而发布了一份冷冰冰的通告,简短地将其归类为‘因健康问题导致的意外’。
交易员的同事们也很快忘记了他,继续埋头于屏幕前。 ”
讲完这个故事,孙必振打量起召潮司的表情,但召潮司只是鼓励地笑了笑。
“这故事是你现编的吧?”刘易斯问。
孙必振点头承认了,“是啊,你不觉得我编的很好吗?是不是特别符合当下的环境?”
刘易斯被逗笑了,“你这个故事,如果满分是十分,我只能给你三分。”
“才三分啊?你呢,召潮司?你给几分?”
“我给八分。”
“你就宠他吧,三分我觉得都给多了。”
孙必振挠了挠头,傻笑起来:“我觉得这个故事怎么着都得有六分吧?至少有头有尾,不是吗?”
“六分给少了,我,给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