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寒风携着微霜卷过盛乐城的大街小巷。
街道上空无一人,唯有零星的灯火映照出暗影重重。
慕容府内,霓裳站在书房的窗前,凝视着夜幕下的城景。
她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上的地图,脑海中回荡着慕容吉临行前那句意味深长的话:“云下藏锋,暗影之刀终会出鞘。”
麒麟快步走进书房,低声禀报道:“少夫人,公子的消息传来了。他已成功引柔然探子上钩。”
霓裳转身,目光中闪过一丝赞许:“慕容吉的计划果然奏效。但南云堂的动向如何?”
麒麟神色微凝,语气低沉:“莫桑传来消息,南云堂分堂主今晚会在西城与一支商队会面,疑似在为柔然输送军需物资。”
霓裳眼眸一冷,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桌边:“这场会面显然是他们计划的重要一步。既然我们知道,就不能放过这个机会。立即安排人手,我们亲自去西城探探这藏锋的刀刃。”
麒麟露出一丝犹豫:“少夫人,西城的环境复杂,贸然行动恐有风险。不如让属下代劳?”
霓裳摆了摆手,语气坚定:“此事非同小可,我必须亲自确认。”
麒麟微微躬身:“属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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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城的夜晚更加昏暗,破旧的街巷中散发着潮湿的霉味。
霓裳与麒麟带着两名暗卫,隐匿在一处破败的茶肆后,目光紧紧盯着前方的一片空地。
一辆装满货物的马车停在空地中央,几名身披斗篷的男子正在卸货。
一名身形消瘦却气势凌人的中年男子从一旁的屋内缓步走出,霓裳认出此人正是南云堂的分堂主。
“莫桑呢?”霓裳压低声音问道。
麒麟目光一沉:“他应该潜伏在暗中,监视他们的行动。”
霓裳点点头,目光中透出一丝谨慎:“静观其变,先看他们在做什么。”
此时,分堂主抬手示意,一名随从将马车的货物一一打开,露出了成箱的兵器与铁甲。分堂主冷声说道:“告诉赫连拔,南云堂的刀已经磨好了,就等他金狼骑的铁蹄进城时,刀锋指向盛乐城的咽喉。”
霓裳心中一震,迅速低声道:“他们果然勾结柔然,试图里应外合攻陷盛乐城。”
麒麟正要应声,忽然一道寒光划破黑暗,一支利箭呼啸而来,直直射向霓裳藏身的方向。
“当心!”麒麟猛地将霓裳护到身后,抽剑挡下了利箭。
对方显然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分堂主冷哼一声:“既然有鼠辈窥探,就别想活着离开!”他大手一挥,埋伏在周围的杀手纷纷现身。
霓裳眉头紧皱,低声对麒麟道:“我们不能恋战,立刻撤退。”
麒麟应声,迅速挥剑挡下袭来的杀手,护着霓裳向后撤退。然而,四周的巷道如同迷宫,他们很快被杀手围困在一处死胡同。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屋顶跃下,凌厉的剑光如同惊雷,瞬间击退了几名杀手。
“莫桑!”麒麟惊喜地喊道。
莫桑冷冷地看了麒麟一眼,随即转向霓裳:“少夫人,你先走,这里交给我。”
霓裳迟疑片刻,目光在莫桑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点头:“小心。”
在莫桑的掩护下,霓裳与麒麟终于突围而出,沿着隐秘的小巷迅速撤回。
回到慕容府后,霓裳将从西城带回的情报详细记录在案,准备待慕容吉归来后立即商讨对策。
她静静坐在书桌前,回想起今晚的惊险一幕,眼中泛起一抹复杂的情绪。
南云堂与柔然勾结的证据已然显现,而回忆起莫桑方才的表现,她心底却对莫桑的立场多了一份警惕。
“这藏锋的刀,究竟会指向谁?”霓裳低语,目光渐渐深沉。
窗外的夜风吹动纸张,似乎在低声诉说着一场未见硝烟的风暴正在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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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夜将尽,风声如刀,卷起幽深的夜色。
霓裳坐在书房内,窗外的寒风敲击着窗棂,发出低沉的声响。
她手中的毛笔停在半空,目光落在案上的地图上。西城分堂主那句“刀锋指向盛乐城的咽喉”如刀般刻在她脑海中,令人不寒而栗。
身后的脚步声轻轻传来,霓裳回过头,看见慕容吉带着一身寒意走近,手中提着一枚染血的玉牌。他神色平静,但眉宇间有一抹挥之不去的疲惫。
“探子咬毒自尽了。”他将玉牌放在桌上,声音中透着冷意,“但在那之前,我从他口中套出了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什么东西?”霓裳抬眼问。
慕容吉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坐下,缓缓解开袖口,露出一道被剑锋划伤的口子。血迹已干,隐隐可见刚上过药的痕迹。
“你受伤了?”霓裳起身,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
“只是一点小伤,不必大惊小怪。”
慕容吉嘴角扬起一抹淡笑,但随即正色道,“探子提到了‘云下藏锋’,他说这是柔然与南云堂联合行动的代号,意在城外扰边,城内动荡。三日后,动作将全面展开。”
霓裳听到“云下藏锋”四字,目光一凝,声音低沉:“城外扰边,城内动荡……盛乐城真要成为他们的靶心了吗?”
慕容吉点了点头,目光转向窗外的夜幕:“他们的计划周密,但也有破绽。探子临死前露出的犹豫说明,柔然和南云堂之间并非铁板一块。”
霓裳若有所思地轻声道:“我们可以利用他们之间的裂隙,让他们内斗?”
“正是。”慕容吉将玉牌推到她面前,“这枚玉牌是柔然内部联络的信物,我想用它做点文章,让他们互生猜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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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地牢中的审问,慕容吉的目光微微暗了几分。
一炷香前。
被擒的柔然探子被反绑在木椅上,身形精悍,眉目间透着不屈与桀骜。他看着慕容吉,目光中没有一丝畏惧,甚至带着些许嘲弄。
“慕容吉,堂堂北魏的太尉之子,竟也用这种卑劣手段对付我?”探子的语气充满轻蔑。
慕容吉目光冷然,语气淡淡:“你觉得你有资格嘲笑我?如果你不想再受更多的折磨,就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探子哈哈大笑,语气中满是轻狂:“你以为柔然会输给你们北魏?我们的大军很快就会踏平盛乐城,而你,连垂死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慕容吉勾唇一笑,笑意中透着冷意:“柔然的大军?一支金狼骑就能改变战局?告诉我,‘云下藏锋’究竟是什么意思?南云堂是不是早已准备背叛你们?”
探子的笑声戛然而止,目光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惊疑,但很快又恢复镇定:“你在挑拨离间,南云堂是我们最忠诚的盟友!”
“是吗?”慕容吉慢条斯理地从桌上拿起一张文书,上面赫然盖着南云堂的印章,“可这份文书却说明,他们私自与你们的敌人接洽。看来,你们柔然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个棋子罢了。”
探子眼神骤然一紧,但很快冷笑道:“北魏的计策我见得多了,休想让我屈服。”
慕容吉盯着他,目光中透着一抹压迫:“不需要你屈服,只需要你知道,你柔然眼中的盟友,已经准备在你们背后捅一刀。”
探子咬牙不语,脸上的倔强却掩饰不了他眼中的动摇。慕容吉看穿他的心理,继续道:“要么合作,要么现在死在这里。你的选择呢?”
探子沉默片刻,最终吐出几个字:“‘云下藏锋’,就是藏锋于暗,等时机成熟……一击致命。”
慕容吉眸光微沉:“三日后,盛乐城是他们的目标吗?”
探子冷笑一声,咬破嘴中的毒囊,吐出最后一句:“你们永远赢不了柔然。”
他身体抽搐片刻,便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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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永宁苑内,王总管悄声向拓跋誉禀报了昨夜的情报。
“陛下,慕容吉的人抓住了一名柔然探子,确认三日后城内外会同时行动。”
拓跋誉眉头微蹙,缓缓起身:“慕容吉的能力确实过人,但慕容家的势力,已不容朕忽视。你怎么看?”
王总管微微弯腰,低声道:“陛下,此时正是用人之际,慕容家若能为陛下所用,未尝不是一柄好刀。”
拓跋誉冷笑一声,语气中透着冷意:“可朕如何确信,这柄刀会乖乖听话?”
王总管垂首不语,片刻后轻声道:“陛下,或许此战正是削弱慕容家的机会。若有失利,便可趁机削权;若能得胜,陛下也可借机收其军权。”
拓跋誉沉吟片刻,目光深邃:“传朕旨意,令慕容吉在三日内完成防备事宜,同时让禁军做好支援。至于慕容家……等战后再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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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慕容吉站在慕容府的庭院中,抬头望着天边的阴云。他轻声自语:“三日后的棋局,到底谁会是最后的赢家?”
霓裳站在不远处,听到他的话,缓缓走上前,与他并肩而立。她的目光坚定,声音却带着些许柔和:“无论谁赢,至少我们不能输。”
慕容吉微微一怔,随即笑了笑,语气中透着一抹温暖:“有你在,棋局就有胜算。”
阴云下,两人的身影在晚霞中被拉得修长,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默默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