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府的夜晚静谧而压抑,老夫人坐在正堂的高座上,双手紧紧握着拐杖,脸色铁青。她一动不动,仿佛一尊雕塑,周围的婢女大气不敢出。
“皇上让吉儿与宇文铮一道追查虎符……”老夫人低声道,语气中透着隐忍的怒意,“宇文家那老匹夫已是半截入土,还有儿子宇文昊承继家业,可我慕容家呢?一个琛儿,一个吉儿,这都是我的命啊!琛儿已不在,吉儿若再出事,慕容家如何继续延绵香火?”
她猛地起身,目光决然:“备轿,送我入宫,我要见皇上!”
婢女们面面相觑,却不敢阻拦,只得小心翼翼地扶着老夫人换上素白的衣衫。夜色如墨,白衣的老夫人显得格外肃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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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宫后,宫门侍卫见老夫人这一身行头,皆是震惊,连忙将消息通报给内侍。
拓跋誉正在御书房翻阅奏章,听闻慕容老夫人深夜求见,微微皱眉,但还是命人将她带入。
老夫人一进殿便双膝跪地,颤声说道:“皇上,臣妇斗胆求见,只为吉儿。”
拓跋誉看着眼前一袭素白、神色憔悴的老夫人,沉声问道:“老夫人这是做什么?”
“皇上。”老夫人抬起头,眼中含泪,声音悲切,“臣妇知道皇上为江山社稷殚精竭虑,可臣妇只剩吉儿一个儿子,他若有任何闪失,慕容家将后继无人。臣妇不求别的,只求皇上网开一面,收回让吉儿追查虎符的旨意。”
拓跋誉神色不动,冷声说道:“老夫人,虎符乃国之重器,遗失之事岂能轻忽?慕容吉年少有为,机智果敢,朕命他追查,是对他的信任,也是对慕容家的倚重。”
老夫人俯身重重磕头,泪流满面:“皇上,臣妇慕容家世代忠诚于拓跋皇室,已失去琛儿,臣妇求您饶了吉儿……”
拓跋誉站起身,背负双手,目光复杂地看向跪地不起的老夫人。
他沉默片刻,语气略微缓和:“老夫人,朕明白你的担忧。但虎符之事,事关国家安危,朕无法轻易改变决断。”
老夫人听闻此言,依旧不肯起身,哽咽着说道:“皇上,臣妇自知无法撼动圣意,但若吉儿真的因虎符之事有失,臣妇何以对老爷交代?”
拓跋誉的目光微微动容。他想起老夫人四十岁才嫁入慕容家,一生坎坷却坚韧,不由得叹了口气。
“罢了。”他缓缓说道,“老夫人,朕无法收回成命,但朕可赐你一张免死金牌,若有危急时刻,可保你慕容家一人平安。此事不可外传,望你好自为之。”
老夫人接过金牌,眼泪再次涌出:“多谢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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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慕容府的东香阁内,烛影摇曳。
贺芸坐在梳妆台前,神色阴沉。南云堂分堂主崔岳的斥责还在耳边回响,那不留情面的冷嘲热讽让她感到无比屈辱。她缓缓抬头看着铜镜中自己的倒影,眼神渐渐变得冷厉。
“妾身无用?”她轻声喃喃,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既然如此,那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手段!”
贺芸脑海中浮现出娘亲贺夫人曾经教给她的“手段”。催情香,那是一种从南云堂带来的秘制香料,据说可以勾起男人的本能冲动,让他一时迷失自我。
贺夫人曾语重心长地告诉她:“芸儿,男人最怕的就是权与色,若是想抓住慕容吉的心,或许你该试试这一招。”
想到这里,贺芸下定了决心。她从抽屉深处拿出一个小小的瓷瓶,轻轻打开,顿时一股淡雅的香气弥漫开来。
“既然他看不上我,那就让他不得不看我一眼!”贺芸喃喃道,眼中闪过一抹决绝。
她换上一袭红色纱裙,裙摆微微开叉,隐约露出修长的双腿,腰间系着金线绣花的软缎带,衬得腰肢不盈一握。她特意在锁骨和颈项处涂了些香粉,让皮肤更显白皙如玉。梳妆台上的胭脂被她小心地扫上脸颊,唇边点染一抹妖艳的红。
当贺芸起身走到铜镜前时,镜中的女子明艳动人,仿佛一朵在夜色中悄然绽放的玫瑰。
“慕容吉,你终究是男人。”贺芸抬手扶了扶鬓边的玉簪,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正当她将催情香点燃,房门忽然被推开。慕容吉迈步而入,衣衫简单,却掩不住他挺拔的身姿。他的目光扫过房间,落在贺芸身上时微微一滞。
贺芸轻轻一笑,款款上前,故作娇柔地说道:“公子来了。”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刻意的柔媚,整个人如同一尾轻巧的游鱼,悄然贴近。
慕容吉站在原地,眸光冷然。房间里的香气让他微微皱眉,隐隐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公子急召妾身,可是有什么要吩咐?”贺芸故作无辜,语气中带着几分讨好。她一步步靠近慕容吉,纤细的手指轻轻拂过他的袖口。
慕容吉猛地后退一步,目光冷冷地盯着她:“贺芸,你可知自己做了什么?”
贺芸微微一愣,随即低头一笑,目光流转间满是风情:“公子为何生气?妾身不过是为了府中事务尽心尽力罢了。”
慕容吉冷笑一声,眼中泛起一抹怒意。他一步步走近贺芸,声音冰冷如霜:“霓裳差点被送入皇宫,难道不是你的手笔?你到底站在谁的立场上?”
贺芸被他的气势压得后退了半步,随即故作镇定地娇笑道:“公子,妾身怎么可能害霓裳夫人?她不过是个寡妇,又能做什么大事?”
“住口!”慕容吉冷喝一声,神色间的怒意愈发浓烈,“贺芸,你可记住,我慕容吉生平最恨背叛之人!若再有下一次,你便滚出慕容府!”
贺芸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怨毒,但很快掩饰过去。她勉强挤出一抹笑意,低声说道:“妾身明白了,公子。”
慕容吉看她一眼,转身离去。贺芸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怨毒的光芒。
她狠狠攥紧手中的裙摆,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低声自语道:“慕容吉,你迟早会后悔今日对我的所作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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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贺卿府邸内,属下匆匆进来禀报:“大人,昨夜被纵火烧毁的三条商街,百姓已聚众闹事,请求朝廷出面给个交代。”
贺卿坐在书案旁,目光淡淡扫过手中的信件。他放下笔,语气平静却透着寒意:“柔然的细作,动作愈发大胆了。”
属下躬身问:“大人可有指示?”
贺卿抬眸,缓缓说道:“召集各商会代表,告知他们,本官会尽快恢复商街秩序,但凡煽动百姓者,严惩不贷。再派人调查失火缘由,将证据带回,这次不能让柔然的人白白得逞。”
说罢,他站起身,走到庭院中,看着池塘里的锦鲤争食,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轻声自语:“乱世之中,弱肉强食。柔然这盘棋,我会一步步扭转。”
水面波纹涟涟,他的身影被月光拉得修长而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