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之中,谁都知道杨国公府的小公爷是最难缠的。
若是惹上了他这样的霸王,不死也得脱掉一层皮。
被当做偷马车的贼,于名声受污,只怕要当街羞死,传到安定伯府也少不了一顿责骂。
江沅滟倒是淡定自若,轻轻拍了拍依兰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眼神中透露出沉着与冷静,“莫慌,看看再说。”
话虽如此,可对方是个不讲理的主。只怕自己好好解释也未必肯听。
江沅滟已经做好了一场恶战的准备。
马车窗外,忽然响起了一阵温润的男声。
“子兴。”
杨子兴听到这声音,立马回头去寻找,果然看见了梅凌然正站在远处。
杨子兴:“凌然哥,你方才不是走了吗?怎么还没回去啊?”
杨子兴摸了一把脸,有些心虚,宛如做坏事被抓包的小孩一般。
奇怪,他明明还什么都没做呢。
梅凌然:“那辆马车是长公主上次去侯府留下的,今日我母亲用来送客回家。”
杨子兴一听,立马意识到自己方才行为举止多有不妥。
“凌然哥,是我唐突了,既然车内是侯府客人,那不如我来帮凌然哥送客吧。”
能让杨子兴亲自送人,整个京城恐怕也是头一遭了。
马车内的江沅滟和依兰两人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再次提起心。
让这小霸王送她们回府,只怕又惹出风波来。
窗外男人温润的声音再度响起,“子兴,你今日饮酒。”
只短短一句话,杨子兴连连点头。
“凌然哥说得没错,我喝了酒,只怕这一身酒味熏着了客人,福来,你带小爷我送客吧。”
福来,也就是杨子兴身边最得脸的随从。
杨子兴派他送客,也与自己亲送无差别了。
不仅如此,杨子兴还走到马车旁,对马车拱手了拱手。
“今日不知是贵客,子兴唐突了,若下次有机会,子兴再赔礼道歉。”
倒是没想到杨子兴会如此有礼知进退,江沅滟和依兰在马车上对视一眼。
江沅滟声音温婉开口道:“小公爷客气了,臣妇今日有幸得国公府马车送至家中,理应是臣妇谢你才是。”
只闻其声,如潺潺流水般悦耳动听,似空谷幽兰般清新脱俗。
杨子兴不由眼睛一亮。
原来车内坐的是一名美人。
还是一位成过亲的美妇人。
杨子兴打趣的眼神飘到梅凌然身上,刚与对方视线对上,杨子兴立马收敛住表情,恢复到一本正经。
“走了。”梅凌然道。
“走……”杨子兴哦了一声,连忙跟上梅凌然的脚步。
他心底还有些失望,本来以为那马车中的美妇与凌然哥有瓜葛呢。
没想到这连句话都没说上便要走了。
车夫此时也正好回来了,驾着马车行驶在街头。
江沅滟偷偷掀开车帘的一角,只看见杨子兴跟在一个男人身后。
那个男人的背影高大挺拔,宽肩窄腰,一袭黑袍在风中猎猎作响,透着冷峻与神秘。
黑衣外袍之下绣着素色莲花纹。
这莲花纹,与自己在汝南侯府见过的如出一辙。
马车缓缓行至安定伯府,门房眼尖的瞧见护送江沅滟回来的马车上有杨国公府的标志,雕梁画栋,华贵非凡。
再看福来一眼,认出了这是杨国公府小公爷的随身侍从,立马将这消息传进了府内。
依兰正欲扶着江沅滟下车,福来却将依兰给拦住。
“姑娘,怕是不懂规矩吧?咱们国公府的车驾来安定伯府这儿,按理,安定伯府的人是要出门迎接的,等级森严,该守的周礼必须得按着办了。”
福来心知肚明,他被小公爷派过来,便是为了给眼前两位撑腰的。
再一看这到的是安定伯府的门前,立马懂了眼前的小妇人是谁了。
这不正是被丞相千金横插一杠的宋小伯爷原配么。
福来心道,好家伙今日这场面他撑定了。
门房立马去通知了。
不多时,贾氏便带着宋阑珊和宋慕淮迎了出来。
按礼,遇见高于一等的车舆,不管车上坐的是何人,都需得恭敬相迎,丝毫不能越矩。
福来亲自将江沅滟给请了出来。
安定伯府三人上前相迎,脸色各自复杂的看着江沅滟。
江沅滟直接无视三人,与依兰一起进了府中。
待杨国公府的马车一走,宋慕淮再也忍不住了,他大步追上了江沅滟的脚步。
“江沅滟,你就没有一句解释吗?”
江沅滟头也没回,一脸淡漠道:“我该解释什么?”
宋慕淮一把抓住她手臂,压着怒气道:“你一成婚妇人,为何坐着国公府的马车回来?为何国公府小公爷的随从会伺候你跟伺候主子一般?”
江沅滟听罢,这才抬眸看向宋慕淮。
她眼神中嘲讽尽显,“宋慕淮,你这是什么嘴脸,你别告诉我,你在吃醋?”
仅是因为杨国公府的马车送她回来,他便联想到了什么?
将自己和杨子兴扯到一起,还有脸质问她。
宋慕淮也察觉到了什么,他连忙放开抓住她的手。
“你少往自己脸上贴脸了,我怎么会吃你的
醋。”
“那便最好不过了,我累了,先失陪了。”
“慢着,我放在你那里的八千两拿出来给我。”
宋慕淮原本还有些相信这个女人,可今日看着她从国公府的马车下来那一刻,他怒火中烧,只想找出一个发泄口。
江沅滟心中涌起无尽的厌恶,她转头看向宋慕淮。
“宋慕淮,那八千两是伯府欠我的,如今已经两清了,凭什么还!”
“江沅滟,你是不打算将我的银子给了我?”
“别忘记你写给我的欠条!我已经拓印了一份,你若不服,咱们可以去官府一趟,由京兆尹来判。”
“你——”
宋慕淮一阵语塞,这事若闹到官府那儿,他丢不起那人。
他气得紧握拳头,偏偏江沅滟还朝他笑了笑。
江沅滟:“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小心痤疮再次长满你身上,到时候,人模人样的宋小伯爷就会变成躺在床上的癞蛤蟆了。”
说罢,江沅滟朝他挑了挑眉,从他身边从容离开。
宋慕淮呆在原地,还未从江沅滟那番话里反应过来。
躺在床上的癞蛤蟆……
那是他人生当中最痛苦的一段记忆,也是最不愿意提起的,江沅滟居然胆敢当着他的面拿这个来刺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