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名府,城门大开。
一百骑兵开道,五百步卒压后,分列两排。
武洪骑着川马,卢俊义和晁盖等人拱卫。
“宗帅,别来无恙。”
武洪拱了拱手。
“老夫甚少看重年轻后代,你算是其中之一。”
宗泽说道:“却不想时隔数月,御兽园之中的点滴,仍在老夫脑中徘徊,你我竟然站在了彼此的对面。”
“但凡有活路,我又何尝不想做一个富家翁呢?”
说着,武洪一摆手:“宗泽有没有考虑过,咱们一起干?”
“……”
宗泽愣了愣,大笑三声,“你小子倒是将老夫的话给抢了过去,先秦祖辈有言,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人不可能不犯错,但皇帝乃是天子,臣民之君父,愿意招安,你做何想?”
“欲得官,杀人放火受招安;欲得富,赶着行在(即皇帝住所)卖酒醋?”
武洪摇了摇头:“此大谬也。”
“何解?”
宗泽问道。
武洪说:“先秦祖先说的没错,但孟子也有言:君有大过则谏,反覆之而不听,则易位。”
“荀子说:有乱君,无乱国;有治人,无治法。”
宗泽道:“皇帝或许会有犯错的时候,但治理天下是我们这些个人而为之,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只需人人如此,君王乃法统正宗,即便是昏聩,也是无妨的。”
“大胆!”
辛兴宗怒喝一声:“宗帅你怎敢妄议君父?简直大逆不道。”
辛永宗也跟着说:“跟这种反贼多说简直就是废话,大军杀过去,片甲不留就是。”
“这二位?”
武洪看了过去,道:“本元帅与宗帅讲话,你们哪里冒出来的?”
“我乃辛兴宗。”
“本将辛永宗。”
兄弟二人意气风发:“我们的爹爹便是辛叔献,前几年以一州之兵力打退西夏进攻的狼子野心是也。”
“知道了,虎父犬子的代表。”
武洪说道:“武松,鲁智深,教教他们做人。”
“怎么?我们一千兵马,你只带五百,还想杀死我们吗?”
辛兴宗一晃,盔甲闪亮,倒也挺唬人。
“不杀你们,我没猜错的话,童贯正带你们兄弟捞功呢吧?”
武洪抬手点指着兄弟二人:“暴宋若都是你们兄弟这样的草包,会让我更快的推平。”
“你——”
辛永宗唰的拔出腰刀,一举,暴喝一声:“儿郎们,去干掉他们!”
那些都头看看辛永宗,又看看宗泽,而且就在别人城池外,谈判之际动手,这不符合大宋的浪漫啊?
辛永宗怒极,正要破口大骂,忽然恶风不善。
转头一看,只见一个光头大汉冲来,一巴掌拍在马头上,隐约听得骨裂声响。
战马摔倒在地,也将辛永宗甩了出去,落地一滚,刚刚起身,迎面一只砂锅大小的拳头就在视野里越来越近。
“砰!”
好一个满脸桃花开。
辛兴宗经验多些,一扯马缰绳,战马人立而起,想要用马蹄践踏。
忽然感觉视线拔高,低头一看,那猛汉居然抱住人立战马的马腹,肩膀一晃一顶,战马骤然倒退出去一丈多远。
辛兴宗整个人脱离马鞍,摔落在地,那一身妖艳甲胄都变了形。
“原来只是样子货。”
武松轻笑一声,与鲁智深退了回去。
“好勇猛的虎将,若为官家效力,未来不可限量啊。”
宗泽两眼冒光。
“比起韩世忠如何?从西军到江南,一路立功,一路被抢,十余年居然只得了个承节郎。”
武洪笑道:“比之刘法又如何?堂堂西门战神,一场眼看要赢了,童贯下令停止进攻,让这两个草包过去拿功劳,结果还没打过,害的刘法坠崖摔断了腿,被一个西夏后勤小兵割了头颅去领赏。”
宗泽:“……”
“生辰纲,花石纲,道宫,艮岳等等大搞拆迁土木工程就不说了,农民种地交了粮税,茶农做好茶叶,还得自己送到汴京,不然就要交地里脚钱。”
武洪说道:“苛捐杂税多如牛毛,运粮运茶的百姓十出五还已是天命,这样的天下,岂能安稳?”
“……”
宗泽想了想,说道:“太子登基就好了。”
“太子已被赵佶吓破胆,软弱无能,谁的都听,谁的又都不听。”
武洪一拱手:“宗帅固然有自己的坚持,言尽于此,只为曾经的君子之交,明日开战,我会让宗帅乃至整个天下诧异。”
说罢,武洪又一拱手,兵马纷纷退回城内,城门随之关闭。
“弄死他....你们去给我弄死他...”
辛永宗摇摇晃晃,满脸是血,不服地念叨着。
辛兴宗看着倒地不起的战马,暗自感慨,若非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自己小命就没了啊。
这看似威风的甲胄,根本不可能护得住他。
“回营。”
宗泽策马而回。
“如何?”
刚回到中军大营,张叔夜出来迎接,他也是老骥伏枥,今年五十七岁了。
多年崇文抑武的结果,导致大宋流传‘好男不当兵’这样的话语,多少有些青黄不接。
能打的年轻武官纷纷被捞功,几乎都要等到北宋灭亡,才开始纷纷冒头。
因为赵宋江山迫切需要武人了。
张叔夜正等答案,就见辛兴宗兄弟灰头土脸回来。
“谈崩了?”
他有些惋惜:“若能招安,我军战力必定如虎添翼啊。”
“我要他死!”
辛永宗咬紧牙关,两军阵前谁都没事,只有他们兄弟在挨揍。
这事传出去,他爹死前立下的一切功劳,都会被传为笑柄。
“宗帅,我等必然向童枢密和官家言明此事。”
辛兴宗恨恨道:“若明天宗帅全力攻打大名府,便可搁置。”
“你在质疑本帅的忠心?”
宗泽冷哼一声。
他如何不知道此番丢脸,可武洪的话句句诛心,且都是实话,只凭君君臣臣这样的道理,已经说不通了。
“老张,监军到了吗?”
“到了,正在大帐里休息。”
张叔夜低声道:“此番监军不知为何不是中人,而是中书侍郎张邦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