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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宝钗才女落选之时,薛姨妈便已动心起念,想要撮合她和宝玉的姻缘。
只不过当时宝钗病着,心里又有顾虑未能答应,所以便迁延了些时日。
后来中秋宴上,听闻贾玩下场秋闱,更是多了几分期待,所以才没急着做什么。
而今,秋闱榜单已放,贾玩未能中举,那他同宝玉一比,就要逊色许多了。
宝玉再不济,也是贾母最宠爱的孙儿,背后有贾政,还有他王家舅舅!
即便他将来一事无成,起码有贾家的人脉和王家的人脉在!
凭宝钗的本事,若是真能与宝玉结成连理,那宝玉的人脉背景,通通都能为她所用,也就是可以为薛家所用!
相比之下,贾玩有什么?
贾家的旧部老亲,有几个会认三房?
所以贾玩落榜,薛姨妈便再不用犹豫。
加上薛蟠这段时间在梨香院养伤,这个儿子的不省心愈发叫薛姨妈头疼。
思来想去,还是尽快推进“金玉良缘”,保下一头才稳妥!
“女儿啊!你再好好想想,母亲是不会害你的!”,薛姨妈撂下这句话后,便离开了。
宝钗坐在房里,手里摩挲着那件金项圈,两眼望着窗外的月,怔怔出神。
良久,只化作一声轻叹,渐渐飘远。
等贾玩再次休沐回到荣府时,关于“金玉良缘”的风声,便已开始在府里小范围传开了。
有红玉这样一个消息灵通的耳报神在,贾玩想不知道也难。
不过他对此倒是并无太多异样的情绪,只觉薛家母女未免心急了些。
宝玉现在才几岁?十二岁都未满,便急于造势。
真的传开,对女儿家的名声又能有多少好处?
但想想,宝钗年也十三四岁了,再过个一两年便该及笄。
这个时代,女子及笄礼前定亲,及笄后出嫁,也是正常的。
所以薛姨妈这样帮女儿造势,似乎也不算有错,毕竟宝玉能等,宝钗已经渐渐大了,可等不起太久。
“听说宝姑娘的那璎珞上,还刻着字呢!跟宝二爷的那块玉,倒是很相配!”
小丫鬟们有心算无心,都是十几岁的年纪,这些流言传得最快。
“这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可不能再往别处传,没得叫旁人说咱们绮霰斋没规矩,背后嚼舌根!”
贾玩虽不关心这些,但该提点还是要提点。
他对“木石姻缘”的态度,终究与“金玉良缘”有着极大不同。
前者太过悲情,林妹妹几乎注定伤身又伤心,活活哭死。
而且黛玉年纪小,心思终究单纯些,感情也更加纯粹。
再加上贾玩亲眼见过这姑娘受委屈的时候,所以难免要多几分怜惜。
若来一趟红楼,连林妹妹都救不了,那他岂不是白来这一回?
不过宝钗就不同了,进贾府便已十三四,几乎是已经可以谈婚论嫁的年纪。
而且她是个有主意的人,说话做事自有章法与计较。
真说投入了多少感情,却是未必!
虽然她有她的难处,但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就是她自己的选择。
所以贾玩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横加干涉?
说起来,消息传到他这儿已经算是比较晚了。
最先知道的,其实是三春和黛玉那几个姑娘。
迎春年纪也够,所以大抵是明白这里面的意思的,但她素来不是多嘴多舌的人,自然不会多谈。
惜春年纪太小,七八岁的小姑娘,便是再早慧,又能懂个什么?
这又不是后世那个信息泛滥的时代!
探春和黛玉倒是也能模糊地觉察到一点,但都并未在意。
在黛玉心里,宝二哥虽然常找她顽,但到底谈不上有多亲近。
前后三次摔玉,足以让她在心中筑起一堵高墙,将宝二哥隔绝在外,尽量避免给对方继续伤害自己的机会!
而玩三哥,正因为难得一见,所以每次相见,她都有一种久别重逢的幸福感。
此时听闻什么金玉之说,她还觉得有趣,宝二哥若能多去找宝姐姐几回,那便能少来找自己几回,乐得自在!
至于探春嘛,对此也是高兴的,虽然还不算特别明白,但若是宝姐姐能成自家嫂嫂,亲上加亲,也很好!
小辈中,唯一听闻此事有所不满的,反倒是薛蟠。
他虽仍在床上养伤,但也听着丫鬟说了些府里的闲言碎语,嘴里也抱怨道:“这是哪个混账东西又在嚼蛆?宝玉那个样,哪里就跟我家妹子扯上什么关系了?”
一旁伺候的丫鬟香菱糯糯不敢吭声。
她自从被大爷买回来后,许是因为自己惹出的官司,太太觉得她有些晦气,不放心让她在大爷身边伺候,便一直跟在太太身边。
这回大爷被恶犬咬伤,身边缺人照顾,便主动找太太要了自己。
看在他那身伤势的份上,太太终究心疼儿子,便遂了他的意。
香菱心里是有些害怕的,但好在大爷这些日子伤还没养好,便是真有心对她做些什么,也是不行。
薛蟠养伤太久,难免无聊,听了这个消息后,嘴里零碎不断,香菱只守在旁边,并不应声。
有他在,梨香院平时的清幽静谧,至少要削去一半!
倒还不如荣国府二房西廊的那间东小院,来得安静。
这里住着二老爷贾政的宠妾赵氏,也就是探春和贾环的姨娘。
探春跟着嫡母王夫人,住处是与姊妹们一块儿安排的小抱厦。
只留下贾环跟着姨娘住在这里,院里有两三个丫鬟婆子跟着伺候,规格并不高。
但结合对方妾室的身份,似乎又很够用了。
像大房的赦老爷,如今妾室已有五七八个,并无一个有着独立院落。通常一间小院里住着两三位姨娘,都是最正常不过的。
当然,赵姨娘生了探春和环哥儿,给荣国府添了一子一女,为贾家开枝散叶,是有功劳的,自然与寻常妾室不同。
贾环知道今儿个玩三哥休沐回来,所以一早便抱着《孙子兵法》往绮霰斋。
自从拿到兵书后,他一刻也不曾懈怠,学习的劲儿比以往不知足了多少。
但兵书终究不是四书五经之列,他有很多地方读不明白,却又不知该找何人请教。
所以思来想去,能想到的,也就只有玩三哥一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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