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璃将过往的事情在脑海里反复思索，满脸忧虑地说：“说不定她病情突然恶化，和我也有关系。”
苏然原本想瞒着这事，可既然叶璃自己猜到了，便干脆坦白：“没错，本来我们也不知情，是那个金秘书故意跑到她面前说的，她听完就气得晕倒，病情加重了。这消息不是私家侦探打听到的，是你姨夫的助理透露的，让我考虑要不要告诉你。”
“我大概能想到。”叶璃神色黯然，“我的合作案是她牵线的，虽然是她推荐的合作方，但其实我妈也调查过，那家公司前些年确实发展稳定，没出过什么乱子。加上对方负责人性格温和，我合作起来也没遇到什么阻碍，两边团队之间，也能维持表面的和谐。 ”
“别想太多，等见到你表姨，再做打算。”苏然不太会安慰人，总觉得事情要解决，关键还得看当事人自己能不能振作起来。表姨再怎么说也是公司的元老，金秘书背后的势力再强，就算做出了业绩，也终究只是个秘书。哪有秘书骑在元老头上作威作福的道理？
“嗯，我明白。”叶璃点点头，“现在我和张逸辰合作得这么成功，表姨知道了应该能放心些。”
“是啊。”苏然靠在座椅上，外套的领口镶着一圈柔软的白色貉毛，显得她既干练又不失柔美。
叶璃看了她一眼，问道：“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是我自己的烦心事。”苏然皱起眉头，“不说了。”
“是家里的事？”
“我姑姑回家探亲，带着她的画家丈夫。”苏然满脸愁容，“说实话，以前我特别讨厌她，因为她跟画家私奔，让我们苏家在商圈里抬不起头，族里好几个姐妹的婚事都受影响，连我自己也被牵连。但这次来之前，我特意回了趟家，见了他们俩，却觉得没那么讨厌她了。”
“哦？为什么？”叶璃早就知道她姑姑的事，苏然以前提起时，总是满脸厌恶。
“不知道，可能是看到那个画家对她还不错。”
“苏家让他们进门了吗？”
“没有，他们就在外面租了个小公寓。那个画家虽然小有名气，但娶了我姑姑后，算是断送了在商圈拓展人脉的机会。毕竟拐走苏家的千金私奔，哪家企业会跟他合作？所以他现在只能靠卖画为生，我姑姑也做些手工饰品，日子过得还算安稳。”
“孩子呢？多大了？”
“我姑姑身体不好，一直没孩子，但那画家对她始终如一。”
叶璃点点头，“那真的很难得。”
“我回去看到她，她没了苏家大小姐的派头，打扮得很朴素，但看起来并不显老，头发乌黑，脸色也不错，从这些就能看出她过得幸不幸福。”苏然看着叶璃，“我在想，这世上薄情的男人这么多，像我之前遇到的渣男，还有你姨夫，她却找到了一个无论贫穷还是富有都愿意陪伴在身边的男人，真的很不容易。虽然我怪她私奔害得族里姑娘婚嫁困难，但仔细想想，她又有什么错呢？她只是喜欢那个人，而那个人入不了我爷爷的眼，他们只有私奔才能在一起。想到这些，我突然就不那么恨她了。如果我爷爷当年同意他们在一起，他们也不会私奔。”
“你是说，错的是这个圈子，是大家族对普通艺术家的偏见？”
苏然有些沮丧地说：“是，但我爷爷对我很好，我又不能怪他，所以心里特别纠结。”
叶璃应了一声，“这种事，没发生在自己身上，很难评判对错。不过，你姑姑愿意放弃富贵，那画家也明知会失去很多机会，还是选择在一起，可见他们是真的彼此相爱。”
苏然的眼眶突然红了，她靠在叶璃的肩膀上，轻声抽噎：“我以前怎么想的呢，我盼着那画家对她不好，她会后悔，然后那画家在生活的重压下也后悔，他们变成一对怨偶，天天吵架。”
叶璃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你不是那样坏心眼的人。”
“我真的这么想过，我就是坏，只是你不知道。”苏然眼神有些空洞，“现在除了我，家里人都不待见他们，就连府里的老佣人，见了他们都在背后偷偷骂晦气。”
“那他们为什么回来？”
苏然说：“我奶奶身体不好，姑姑想回去看看，可能也是太想家了，所以就在附近租了房子，隔几天就到门口等，盼着奶奶能见她一面。但爷爷和奶奶怎么会愿意见她呢？更不会让她进苏家大门，不然没法平息族里其他人的怒火。”
叶璃心想确实如此，被她连累的苏家姑娘，婚事都受到影响，大家对她肯定满是怨恨。就算苏然的奶奶心里想见她，也不能让她进门。
叶璃心里也跟着一阵惆怅，正想安慰苏然，苏然却坐直了身子，“我没事，就是想到你表姨，又联想到我姑姑，心里有点乱。你表姨嫁得风光，成了公司大股东夫人，可这日子过得，还不如我那私奔的姑姑。”
“还有你之前和那渣男合作，也落得那样的下场。”
叶璃沉默了许久，才缓缓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
叶璃此刻还不能完全体会苏然的心情，但到了静心疗养院，见到表姨的那一刻，她懂了。
才两三年没见，表姨就像枯萎的花朵，瘦得皮包骨头，毫无生气。
脸颊深深凹陷，眼睛空洞无神，她躺在床上，仿佛没有一点重量，被子裹得严严实实，房间里开着暖气，可她还是在发抖。
她像是不认识叶璃，盯着看了好久，眼神死寂，毫无波澜。
助理在她耳边说了好几次：“她是叶璃，您的表外甥女，之前和您合作过项目的，您不记得了吗？”
她还是直勾勾地看着叶璃，嘴里含糊不清地吐出一个字。
但叶璃听清了，她说的是“累”。
叶璃眼眶一热，泪水夺眶而出：“怎么会这样？她到底得的什么病？怎么瘦成这样了？”
助手在一旁，小声说：“自从前些天公司发了解除合作的通知后，她就变成这样了。”
“解除合作？”叶璃震惊不已，“为什么要解除和她的合作？”
助手叹了口气：“能力下滑，人际关系差！”
叶璃气得浑身发抖：“她都病成这样了，为什么公司还要解除合作？这对公司声誉就没影响吗？这事上报总部了吗？”
“不清楚，但估计会压下来，等过完年才处理。”助手看了苏然一眼，“苏小姐，我认识你。公司解除和她的合作，和你们苏家也有关系。”
助手会认识苏然，是因为苏家老太太生病时，苏然找叶璃帮忙，请了私人医生去医治，当时助手也在场。
苏然脸色骤变：“和我苏家有什么关系？你这话什么意思？”
助手惊讶地看着她：“你不知道吗？公司负责人去苏家，想和你谈合作。”
“胡说八道！”苏然怒不可遏，“什么时候的事？”